這絕非許敬宗杞人憂天、胡思亂想。 眼下局勢危急,鑄造局時刻都有淪陷之厄,這些學子各個熱血沸騰都存了與鑄造局共存亡的念頭。既然已將生死至於度外,又豈會在意他一個主薄是否高興? 尤其是岑長倩、歐陽通等學子平素最是崇拜房俊,對其一言一行都極為推崇,導致性情越來越桀驁、行事越來越霸道。對於這些天子驕子來說,趁著兵荒馬亂的時候幹掉一個礙手礙腳的主薄,實在是易如反掌,毫無心理壓力。 尤其是自己那個女婿正巧不在鑄造局內,連唯一能夠阻止岑長倩等人行兇的可能都沒有…… 許敬宗可不想招惹這群明顯在叛軍壓力之下逐漸暴躁的混小子。 他這番話近乎於挑明瞭自己的態度,屋內三人都是聰明人,自然聽得懂。 柳奭饒有興致的看了看一臉正經的許敬宗,心底哂笑,也有些佩服。似許敬宗這等資歷,面對書院這群天之驕子的時候,亦要這般小心翼翼、曲意逢迎,其心性堪稱能屈能伸,實在是厲害。 歐陽通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覺得許敬宗好歹也是書院主薄,算是師長,自己與岑長倩等人到了鑄造局便將其架空,的確有些不厚道。 既然許敬宗已然自降身份,更服了軟,他想了想,同岑長倩商議道:“岑兄,要不……” 岑長倩看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語:“許主簿精忠報國之心,吾等學生敬佩莫名!正如主薄方才所言,太子詔令吾等死守鑄造局,攸關此戰之成敗,實乃重中之重。而死守鑄造局之目的,便是守住庫房,絕不能讓叛軍得到庫房之中的火器!” 許敬宗下意識的點點頭,鑄造局丟了沒事,叛軍並不能生產火器,可一旦庫房之中的火器被叛軍得到,以之攻打皇城,那可就大事不妙。 岑長倩續道:“……吾等年幼,閱歷不足,心性不堅,面臨危難之時自然會被恐懼所左右,從而做出違背本心之事。” 許敬宗又點點頭,有些欣慰。 年青人好勝衝動,打仗不要命,這都是好事,但真正生死攸關的時候,卻很難堅守本心做出正確的抉擇,這是毋庸置疑的。 顯然,岑長倩是認為自己這個主薄會在關鍵時刻坐得比他們更好…… 岑長倩見到許敬宗連連點頭,便說出他的用意:“……既然庫房之中的火器乃是重中之重,那麼自然需要一個能夠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做出最佳抉擇之人去坐鎮看守,此人非主薄莫屬!學生已然派人在庫房左近埋設炸藥,若是當真事不可為,不能阻止叛軍進入庫房之時,還請主薄引燃炸藥,斷絕叛軍的念想,絕不能讓庫房之中的火器流入叛軍之手!” 此言一出,滿屋寂靜。 歐陽通看著神情亢奮、一身正氣的岑長倩,心中敬服:岑兄當真是臨危不亂,這等危險時刻尚能知人善任,選擇最佳之人選坐鎮庫房,可稱人傑矣,自己遠遠不如。 柳奭目瞪口呆的看著眉清目秀、英俊挺拔的岑長倩,心底驚歎如今的年青人一個兩個的都這麼狠麼?! 許敬宗則張口結舌,不敢置信的瞪著岑長倩,恨不能抽出寶劍宰了這個不敬師長、不懂尊卑的渾球! 居然讓老子坐在炸藥上守著庫房,等著你們在前邊分出勝負,然後決定是生是死? 娘咧! 他感覺受到極大之屈辱,一張臉先是漲紅,後是鐵青,整個面容都扭曲了,嘴裡的牙都快咬碎了,一字字道:“很好!岑長倩,真真是後生可畏!既然你一力謀奪鑄造局內的指揮權,那本官就成全你,只希望你能當真肩負起重任,莫要辜負太子殿下的信重!否則,本宮一定在太子面前彈劾你!你好自為之!” 言罷,許敬宗忿然踹翻了一旁的一張桌子,轉身氣呼呼走了出去,“咣”的一聲將房門狠狠踹開。 “嘖嘖,” 柳奭嘖嘖嘴,上下大量一番岑長倩,笑道:“岑相後繼有人,佩服佩服。” 不管岑長倩是想要攫取指揮權,還是不信任許敬宗,總之敢於在這等關鍵時刻毫不猶豫的將大權抓在手裡,將許敬宗一腳踢開,更將生死成敗一個人揹負在身,都顯示此人極大之魄力與果決之作風。 是個人物。 岑長倩拱手,謙虛道:“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