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目送劉自離去,捋了一下鬍子,轉身回到帳內。 牛進達亦步亦趨,來到檢視輿圖的程咬金身後,低聲問道:“大帥做了決定?” 程咬金反問:“我何時做了決定?” 牛進達:“……” 你都跟劉自談條件了,還大不敬的向陛下要一個承諾,難道這還不是決定站陛下那邊? 程咬金道:“不是我做決定,而是由陛下來做決定。這一仗打到現在,雙方都自信滿滿且做了無數佈置來確保勝利,李道宗出人預料的反叛率軍殺入太極宮,這是陛下始料不及的,導致太極宮防禦空虛,危在旦夕。但僅此而已嗎?陛下難道就沒有其他佈置來防備諸如此類突發狀況?說到底,陛下現在還是帝國正朔,所能夠調動的力量、付出的代價都遠非晉王可比,穩穩佔據上風,所以晉王敢做出給麾下將領封建一方、世襲罔替的承諾,不惜由此給帝國埋下分裂崩潰的隱患,然而陛下卻不需如此。” 單隻從雙方對待勝利的渴求程度,就可知各自對於局勢的掌控程度,晉王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只能不計代價的去謀求勝利,渾然不在意將來如何收場,因為不取得這場勝利,他連未來都沒有了,何談其他? 但陛下始終理智,不曾有半分過火的表現,由此可知必然留有後手。 只不過這個後手是什麼,暫且無從知曉。 李道宗已經殺到武德北門之下,這個後手也應該露面了…… 帳外,有校尉快步入內,稟報道:“啟稟大帥,剛剛得到的訊息,房俊潛回右屯衛挫敗李大亮的策反之計,之後收攏軍隊,已經將左屯衛擊潰,數以萬計的左屯衛潰兵被驅散、俘虜,柴哲威未戰先逃,下落不明。” 帳內氣氛嚴肅。 牛進達有些不可思議,嘖嘖嘴,讚歎道:“房二這小子……當真了得啊。” 李道宗反叛,幾乎可以說是對皇帝的必殺技,玄武門作為整個太極宮甚至是長安最具有戰略地位的重地由此失守,整個太極宮被覆蓋於李道宗兵鋒之下,如芒刺背,必敗之勢已成。 孰料房俊一反常理,並未進入太極宮協防,而是潛回右屯衛一舉挫敗李大亮的策反陰謀,再強勢擊潰柴哲威的左屯衛將玄武門外徹底掌控,可謂釜底抽薪、逆轉乾坤。 當下局勢,李道宗雖然氣勢洶洶殺氣凜凜迫近武德殿,實則已經身處禁軍與房俊的夾擊之下,稍有不慎非但不能殺入武德殿控制皇帝,甚至會遭遇夾擊一敗塗地。 雖然牛進達認為宮內禁軍不大可能擋得住李道宗,但能夠將必死之局掙出這樣一個縫隙,已經是天縱之才。 究竟誰能成事,只看天意…… 對此,程咬金所見相同:“當年太宗皇帝對此子之讚譽曾引得朝野不忿,如今看來,還是太宗皇帝慧眼識珠。” 當初,李二陛下稱讚房俊“有宰輔之才”,許多人雖然承認房俊有些才華,但難免言過其實,畢竟國之宰輔可不是做幾首膾炙人口的詩詞、打幾場勝仗就能勝任。 然而時過境遷,此時此刻,還有誰敢說房俊做不得一國宰輔? 牛進達理解不透程咬金的想法,也懶得動腦子,乾脆問道:“所以,眼下吾等應當如何應對?” 程咬金轉身回到書桉後坐下,喝了口茶水,伸了個懶腰:“等著就行了。” 牛進達一頭霧水:“等什麼?” “要麼李道宗殺入武德殿控制陛下,吾等回身全力將薛、劉、鄭聯軍擊潰,扶保晉王進入長安入主太極宮,震懾那些想要替代晉王的魑魅魍魎;要麼陛下守住太極宮開始反攻,咱們便匯合薛、劉、鄭聯軍一左一右將晉王堵在圜丘,合力將其十萬大軍擊潰,將晉王生擒活捉。” 這是兩件事,兩個方向、兩個立場,但無論如何左武衛都將在其中發揮舉足輕重的力量,與“從龍之功”或者“擎天保駕”相比自是遠遠不如,但勝在穩妥,從風險最小的地方獲取以後立足朝堂的保障,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牛進達一臉無奈:“說了半天這要求那要求,你這是在湖弄陛下拖延時間麼?” 程咬金嘆了口氣,喟然道:“事已至此,徒喚奈何?” 一步錯步步錯,自從陛下駕崩他擁兵自重放任叛軍入城袖手旁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