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倒沒甚交集。不過那些小妾個個都厲害非常,大抵是聽了許兆麟的話,對她這個大長公主從沒什麼恭敬態度,反而趾高氣揚,處處想要給她氣受。這些女人雖名義上是阿衍的女人,但實則跟阿衍也沒什麼交集,是以虞素平日裡倒不為難她們,只是每每聽她們一口一個姐姐,聽久了就覺得耳厭。
“舒慎儀真是好福氣呢。”
一水兒的麗人跟她請了安,三三兩兩地都聊起了天,也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尤其尖銳,話音還沒落就惹得眾人紛紛回首,唯虞素還是懶洋洋地歪在貴妃榻上,嬌蕊大概是因為剛剛從她這兒得著了糖,小孩子沒什麼心機,你對她好她就親近你,因為年紀小走路不穩,嬌蕊一顛一顛的走過來,黏黏地說了句母妃抱。
她前生可沒什麼機會接觸小孩子,連愛情都沒法完滿的人,自然也沒有能跟他生兒育女的運氣。在有些時候她更像個少女,對於這種容易激發母性的場面,更多時候見了便手忙腳亂。
張雲芙本想要喝止嬌蕊,卻又不想把場面弄得太尷尬,好在莊裕夫人未曾面露不悅,想來是因為她是皇上的孩子,才會愛屋及烏的吧。
但那尖聲說話的嬪妃並未因嬌蕊而停止說話,她依舊很高調地,跟那些看著她的嬪妃說:
“聽說昨兒晚上舒慎儀落水,是皇上親自將舒慎儀救起來的,聽今兒一早隨皇上上朝的公公說,皇上今兒在朝廷上還咳嗽了幾聲,皇上為了舒慎儀連自己個兒的身子也不顧,可見舒慎儀也是有福氣呢。”
那說話的是一位貴姬,家世不差,性子也爽利。她一席話說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開始在公孫泠身上流連,公孫泠面紅耳赤的,看上去不好意思極了,這一點,她倒比先前那位和妃娘娘討喜一些。
虞素抱著嬌蕊的手緊了一緊,小孩子眼神澄澈,虞素在她的瞳孔裡頭看見自己的樣子,顯得並不是那麼好看。
☆、謝秋娘
肯定有人看到了她此時的表情,比如公孫泠,又比如那個聲音高揚至極的貴姬。興許這就是她的目的,心願達成,看見敵人沒有好聲氣,自己才會開心。
“嬌蕊,過來母妃抱。”
張雲芙大概是看見她的不自然,不知她是用怎樣的心緒替她解了圍,她走到虞素跟前,穩穩當當地接過嬌蕊,小孩子神情甜美,看的虞素心頭一暖,但心底的陰霾,卻怎麼散也散不開。
已經有好幾個人贊公孫泠好福氣了。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誰見人落了水,也不會冷眼旁觀,更何況阿衍會水。她儘量休整好情緒,問公孫泠:
“什麼時候的事?”
那女子像是並不害怕她,甚至不嫉妒。她直視虞素的眼睛,那眼神裡沒有得意,更沒有半分小家子氣。但說老實話,公孫泠不喜歡虞素的臉,她那張臉總是能叫自己浮想聯翩,繼而產生莫名的憎惡。
“回娘娘話,約莫是亥時。”
亥時人定。她手上戴著祖母綠戒指,戒託上又鑲嵌皓石,不算是標準的東方審美。那張臉上有因昨夜未睡好留下的疲態,雖用妝容精心掩蓋,卻也逃不過那些女子體察入微的眼睛。所有人的目光,或直接或婉轉的都在虞素與公孫泠兩人臉上逡巡,希冀從這之間看見劍跋扈張的緊張氣氛;就彷彿只有這樣她們才安心一般。
但沒有,一絲一毫也沒有,有的只是上位者似有若無的追問,如同每一個手握大權的嬪妃對底下人起碼的關心或查探,這樣的平靜可真叫她們失望!
虞素淡淡的嗯了一聲,又說:
“深宮內院,那個時候也不會有什麼守衛,你又不會水,日後還是少去的好。”
平靜到沒有一點兒波瀾。公孫泠悶悶地答了句是,也是無話,虞素撥了撥手裡的戒指,就說:
“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