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曲也是得聖心的人,他用餘光瞧了慎刑司上下一眼,老的老,小的小,不然就都是些閹人……但皇上要罰,誰又攔得住。
“留著性命,留著知覺。”
東方止最後給鞠曲留了八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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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慢著些,別慌。”
“皇上都回來了,我,我能不慌嗎。”
眉毛畫缺了一筆,像不知道輕重緩急的孩子。宮裡燒著銀碳,嗶嗶啵啵的,聽久了也覺得舒心悅耳。平日裡也是她喜歡聽的聲音,如今聽來卻讓人覺得刺耳的很,公孫展顏將手釧耳環一應地取了,又不喜歡這樣的素淨,比比劃劃,胡說了一通,碧落就匆匆過來給她福了一福。
公孫展顏心緒不佳,開口便沒有什麼好聲氣。
“都這時候了,還鬧什麼虛文。”
“娘娘,金夫人來了。”
“她來了?她竟還有臉來?當初要不是她拍著胸脯跟我保證這事能成,我也不會就這麼糊里糊塗地上了她的當。皇上竟然在這當口回來了,碧落,這可怎麼是好?”
被捧得再高,十幾歲的孩子,就是十幾歲的孩子。遇著了大事先將自己摘乾淨,如果是在摘不乾淨,就找個依靠,躲在人後頭,也能逃過一劫。
金雲綢,依舊盛裝而來。她有靠山,足夠她一輩子榮華富貴吃喝不愁的靠山,到時候實在不行,前頭還有皇太后,再不濟還有張雲芙,事情要真鬧起來,她跟鯤鵬是吃虧的那一邊,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罰起來也輪不著她。金雲綢祖上是行商起家,洗了幾代身家,這才漸漸混成了書香。但金家世世代代傳下來的精明市儈仍一分部落地印在她的血液裡,雖不曾增一分,卻也不少一分。
“和妃娘娘。”
“你竟還有臉來。”
公孫展顏是小孩子脾氣,當即就將桌子上的首飾盡數擲在地下,很是不願意給她留臉面。
“娘娘急個什麼?進了一道慎刑司的人,難不成現在還有氣力跟皇上告狀不成?我雖說不知道訊息是怎麼走漏到皇上跟前的,但咱們這時候先去皇上跟前喊冤,皇上不是個硬心腸的。且娘娘您新入宮,容顏嬌俏,我再帶著鯤鵬嬌蕊,沒什麼不成。”
“你之前不也說沒什麼不成?”
金雲綢話音才落就被她駁回,心裡罵她一句不識好歹,身上也不消停,也不讓人領,自己找地方坐下,又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娘娘,惠昭儀也來了。”
“叫她進來。”
“惠昭儀的耳報很是靈通。”
金雲綢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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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混混沌沌,溺在夢裡。
在夢裡,有人喊她明華,多少年了,從前世到今生,她多少年未聽過這樣哀慟又至柔的語氣。她淺淺地笑,只是一笑就牽動神經,衍生出浸到骨子裡的疼痛。她不耐煩的皺眉頭,似乎是被人擁在懷,溫暖馨香,值得依靠。
“明華。”
她察覺那人又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皇上當心腳下。”
這聲音也熟,只是何呂是今世的人,今世又怎麼會有人叫自己明華?莫非夢亂了?也不該。風冷的很,她盡了力睜開眼睛,男子的面容與自己夢中那人並不相同。
“明華。”
他低呼一聲,臉上露出驚喜萬分的笑容,如同千樹萬樹梨花開。她微微眯起眼睛,雖說疼的厲害,但她知道自己神智尚清明。下雪了,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特別急,從年下到如今,竟已不知下了多少場雪,那雪花個個都如鵝毛大小,落在肩上,就如肩上蝶。
他眼神裡有流轉的溫情,即使移了面目,他仍是她熟悉的阿衍。虞素心裡有一閃而逝的驚異,但她自己就是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