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理這是具閨閣小姐的身子,也不知道是養的好還是得了外祖一支的遺傳,底子竟十分的好。
“虞素,你好大的膽子。”
張雲芙自是沒料到她竟能給她這麼大個沒臉,且還是當著宮裡這麼些人的面。張雲芙一張粉面漲得通紅,殿裡的幾個嬪妃卻不敢動,誰都曉得虞貴嬪今非昔比,即使那些有心向張雲芙投誠諂媚的,此刻也不敢大刺刺地上前去表明立場。還是珍珠乖覺,忙上去扶了,卻也不敢多說些什麼。
這種時候,兩位主子都不太高興,自然是多說多錯。舒樂更是不敢動,主子雖說倨傲些,但其實是很注重尊卑規矩的;又加上她們主子於性情上雖說不上有多好,卻也能屈能伸,單從上次在建章宮那次就瞧得出來。只不過舒樂也曉得,主子發起脾氣來,那是真狠。張昭儀必是觸了主子的逆鱗,雖說張昭儀的位分在滿宮裡算得上高的,但見過虞素本來面目的舒樂,還是在暗地裡為張昭儀捏了把汗。
張雲芙見虞素尤不搭腔,以為她是怯了。眉毛自然挑的更高,聲色裡也更顯出了無盡的囂張肅穆。
“貴嬪,你這般不知禮數,真當本宮脾氣好不會治你不成?”
虞素聽了,很是冷淡地瞧了張雲芙一眼,良久竟只說了一句:
“昭儀怕是太擔心皇上的安危,跪久了才致下盤不穩,昭儀其心可表,等皇上轉醒過來,想必也會感念著昭儀的情誼。不過昭儀也彆強撐著,聽聞打幾個時辰前就哭倒了好幾個人,昭儀雖說瞧著也瘦了,但終歸定力在這裡。”說罷又微笑著瞧她,像是頗有深意。
“我曉得昭儀心裡難受,只是再難受,也別這時候鬧起來;曉得的呢,自然說是昭儀擔心皇上的安危心裡亂,這才胡亂的發脾氣;不曉得的,就該說昭儀不懂事了,這樣的節骨眼,天大的事都越不過皇上去,”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聽得張雲芙打尾巴骨就升起一股子寒意。她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字字珠璣,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打著人的七寸?鬧不得,雖也明白虞素這席話不乏敲打的意思在裡頭,但張雲芙曉得,自己真真是不能輕舉妄動了。
如果自己今兒拼著一股子狠勁在這地方耍一通威風,痛快是痛快,但到時候傳揚出去,怕是不美。即使虞素跑不脫藐視宮規的罪名,自己在皇上病著的時候,沒有哭成個淚人不說,還中氣十足的跟人鬧將起來,那便是真真不將皇上的病放在心上了。
本來想借著這事挫一挫她的銳氣,沒成想時候沒選對,竟又被她反將了一軍!
張雲芙又氣又怒,卻還是強抑住內心深處那股子不甘心,臉上竟生生擠出一個華彩般的笑來。
“本宮瞧在皇上的份上,就恕了你這一遭,只下次若再犯,就不要怪本宮不念情誼了。”
虞素沒心思跟她打機鋒,退兩步行了個全禮,說了一聲謝娘娘,就當是全了她的臉面。
這樑子算是結下了。大殿裡頭本來緊張到極點的氣氛也因虞素這一聲謝娘娘有了些微的舒緩,張雲芙哼了一聲,也不叫她起來,而是對珍珠道:
“咱們走。”
說著竟從她身邊走過去,卻是瞧也沒瞧一眼。
張雲芙走了一會兒,虞素自行站起來,這時候自有人上來噓寒問暖,她心情本來就不大好,又被張雲芙鬧了一通,現在已經是十分的不耐煩。自然也沒耐下心敷衍,好在這些人都是慣會見風使陀的,即使如此,也沒人敢當面跟她犯渾,雖說背地裡,她乖張的名聲就此傳揚了出去。不過這都是後話。
皇帝醒的當晚,神智清明瞭,睜開眼瞧見的頭一個人便是張雲芙。只聽她期期艾艾地叫了聲皇上,眼淚登時就掉了下來,皇帝卻考究地瞧著她,倒把她看的面紅耳熱。
誰曉得這眼淚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