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了。
琪琪坐在我身邊。叫她道歉是不可能的事,況且她也沒有錯,凡是女人都會在這種情況下發脾氣。
「琪琪,」我說,「你可不可以跟我去散散步?」
她點頭。
我們走到公園,樹葉嫩綠,已經出得十分整齊了。我說:「這些葉子一下子會變得巴掌大,遮得到處都是影子,年年如此。」
琪琪點點頭。
我說:「琪琪,我們回去吧。回香港家去,我忽然想親戚朋友了。」
琪琪隔了很久才說:「畢了業就可以回去了。」
是的,現在是要緊關頭,連渡假都不可能。但是我相信換了朱明,她會扔下所有的東西陪唐回家去,她欠他的甚多。
我說:「明天,明天我們去吃飯跳舞,很久沒有去玩玩,悶得很。」
「好的。」琪琪平靜的說。她沒有笑。
她永遠是不笑的,從來不笑,我不知道怎麼樣才可以博得她開懷。
我想這是過分苛求了,我拉著琪琪的手,我們兩個人都沒有戴手套,但卻有種戴手套的感覺。
那夜我睡得十分不好。
我真的沒有再去看朱明。我對演琪的認識不夠,以致那天使她尷尬,非常不好過。或者唐是對的,永遠不要在這方面把任何女人估計過高。
直到春天差不多過去,唐帶來了訊息。
他說:「你倒是回頭回得快,與朱明混一陣,又回到琪琪身邊。」他一邊笑,一派局外人的樣子,好像與朱明是陌路人,根本不認識她。
我說:「我與朱明,不過是普通的好朋友。」
「算了,別否認了,誰不知道朱明為你已經罷課被開除?」唐說。
「什麼?」我瞪著他。
「朱明現在住西區,不上學不畫畫,幸虧你早日扔了她,不然的話可累了。」
搬了?我發呆,那層小小濕濕的房子,她不住那裡了?她搬去西區?她現在可好?能否照顧自己?一千一百個問題,我的臉罩上了灰色。
琪琪也聽到唐的話,但是她的眼睛落在別處,裝作沒聽見,我不知道,原來琪琪也懂得來這一套,我覺得這世界上的人都這麼的虛偽。
我自己的表情也一定非常曖昧,我沒有說話,唐彷彿很愉快,他的女朋友還是那個外國離婚婦人,他與她相處得很好。
朱明還有什麼朋友呢?我想起她父母寄來的家信,恐怕又一疊疊的落在門口吧,她有沒有再回復?她不再上學了,連同學也失去了呢。
我說:「如果我是風流種子,我一定對我所有的女朋友負責。以前的女朋友淪落了,那多沒有面子,人家會說,看,那女的那麼落魄,以前是某人的女朋友哪。」
琪琪說:「怎麼管得了那麼多。」
「一個男人要負責任,不負責任的男人是下等男人。」
「要做一個上等人原本是很難的。」她看我一眼。
我想幫助朱明也沒有幫助成功,我是一個壞朋友,我也不是一個上等人。
琪琪說:「無論怎麼樣,一個人藉故墮落總是不值得原諒的,越是沒有人愛,越要愛自己。」
她不原諒朱明,我也不原諒朱明。事情隔那麼久了,她憑什麼還要荒廢學業,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她有什麼苦衷?
我老是記得第一次看見她,她像個小潑皮那麼活潑動人,渾身是勁,那令人一見難忘的好身材,那一頭長髮,人人都知道她是藝術學院的高材生,她現在成了什麼?
第二天我到了朱明以前住的那房子去看看。朱明當然已經搬走了,有一個孩子在那裡騎腳踏車,門口的樹早已成蔭,我穿著一件單衣在門口踱步,冬天早已過去了,第二個冬天快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