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小房間裡睡在床上的人,才總算慢下行動。
謝臨動用那樣多的靈力,應該也很疲憊了,現在又是血族衰弱的白天,他雖然想見他,卻不想吵醒他,下意識放緩了腳步,輕手輕腳走到自己床邊。
謝臨在睡著的時候仍然顯得不設防,身體朝一側歪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圍的光線沒有被完全遮蔽,他睡得不算安穩,臉色比之前蒼白一點,眼底有明顯的青影。明明是絕對力量的代表,是最強的淨魂師,齊沅卻莫名在他顫動的睫毛中看到一絲隱約流露的脆弱。
他忽然有點愧疚。
在過往的破魘中,自己逐漸習慣於拿謝臨當作最後的底牌,以信任為理由,無條件地依賴他,潛意識裡覺得如果置身於危急關頭,他也一定會有辦法。
就像昨晚,即使自己狼狽地吐了很多口血,心底卻並沒有感到極大的恐慌,因為有謝臨在身邊。
畢竟他可是謝臨啊。
齊沅想起陸準的那句“不愧是謝臨”,又想起謝臨在看到自己吐血時焦灼的神情。好像自己也和所有人一樣,因為他的強大,時常下意識忽略了他的感受。如今仔細想想,如果沒有謝臨的幫助,在以往的數個危機中,自己能否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數。
齊沅默默盯著謝臨耳邊閃爍著微光的銀色耳飾。
如果有一天,謝臨真的不在自己身邊了……他的破魘之路,是否還能順利進行下去呢?
幻想鄉(22)
“你在想什麼?”
低啞的聲音傳來,齊沅把視線重新投回謝臨的臉,看到他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那雙在光線昏暗時總顯得深黑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像深邃勾魂的黑洞。
“你這就醒了?”齊沅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聲音有點侷促:“還沒到中午呢,你用不用再睡一會兒?血族在白天醒著很難受的吧?”
“不用。”謝臨抬手捏了捏眉心,撐著手臂坐起來,眼中淡淡的水汽逐漸散去。
思索了一會兒,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想被你盯著睡覺。”他的尾音被拖長,比往常多了一絲剛剛清醒的慵懶,帶著隱約的扭捏,把齊沅聽得一愣。
他花了幾秒鐘理解那個“也”字是什麼意思——自己似乎是在進入這個魘境之前,在醫療部的食堂對謝臨說過一句“我不想被你盯著吃飯”。
都什麼時候的事了,還記得這麼清楚。
齊沅癟嘴,偷偷剮了謝臨一眼,心想某些方面,這人真是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小肚雞腸,甚至有點睚眥必報的感覺。
“我又不是特意來看你睡覺的。”他有些氣鼓鼓地解釋,重新坐下來,話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之前他們被困在雪山時那段未完的對話,又變得支支吾吾起來,“我…我只是想來確認一下你怎麼樣。”
“只是這個嗎?”
謝臨翻身坐到床邊,直視他的眼睛,啞著嗓子一字一句地問:“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關於為什麼會組隊的真正理由,關於謝臨喜歡齊沅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