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大的東西,我就想讓他回家……他這一世活得忒苦,想求點兒什麼都那麼難,要是再把他放在異鄉……我怕他回走迷了道,找不著回家的路……”
短短三天,老五就瘦了一大圈,眼睛周圍是紅的,因為紅得過於異樣,襯得一張臉都沒了人色。
“你能這麼想,說明你有情義,但西域那夥匪幫可不一樣,那些都不是人的,是殺人放火的物件,八萬銀子給出去贖不贖得回來還另說,有八成的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破財事小,若是誰再出點兒什麼事,那更不好,你說對不對?”
“三哥,道理我懂,就是心痛得受不住,不做點兒什麼,我熬不過去……”
“……好,給你預備銀子,還得找人和那邊搭上頭,怎麼個贖法都得預先說好,你能再等一兩天麼?”廖允公知道贖是肯定贖不回來了,瞞著朝廷去和匪幫聯絡,弄不好就是通敵叛國,老五現在一門心思就是贖人,和他說道理也說不通,不這麼答應下來說不定他扭頭就走,一個人從帝京走到亂哄哄的西域去找死。
廖秋離知道自家三哥不好做,需要時日去打通關節是應當的,就輕輕“唔”了一聲,又回房窩著去了。他的臥房就是個烏龜殼子,可以縮排去躲掉“窗外事”,可以自個兒給自個兒編些希冀——說不定人還在呢,說不定是弄錯了呢,說不定是那人做戲呢……
到那人燒成灰燼、散在胡塵裡的訊息傳來,那烏龜殼子才龜裂開數道縫隙。
廖家老三說話已經很小心了,但再小心也得把意思傳到,得讓他明白這麼個道理——連贖都不必贖了,都成了一把灰散進泥塵裡了,還贖什麼呢。
訊息一條比一條壞,一條比一條兇,廖秋離早就磨得木了,躲進烏龜殼子裡沒用,他就出來了,強著塞下一碗稀粥,休整了一會兒後去了菊兒衚衕。那人給過他一把大門鑰匙,給的時候滿嘴不正經的汙糟話——“若是想我了就自己上門來,在床上睡一會兒,指不定你一睜眼就能瞧見我了。”。“你若來了可別指望我會手下留情,嘿嘿。”
開門進去,沒人。躺上床閉上眼等著人或者魂歸來,不見。不吃不喝躺一天,躺到掌燈時分,屋裡黑下來,還是不見。
騙人的。
廖秋離爬起來傻坐了一會兒,要走了,偏在這個時候外邊有了響動。鑰匙碰鎖簧的響動。廖秋離一下繃緊了,不止是心繃得死緊,連頭皮帶腳趾頭都繃得死緊,他不敢出去看究竟,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繃緊了等那個開門的人自己尋到內室來,等著他來對他說:“嚇著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對我擺冷臉!”,然後他木木的迎上去,一腳跺在他腳上,碾幾下,待他吃痛猛吸涼氣的時候再挖苦他,“不是能耐得很麼,這點小痛算什麼!”,少不了訓他一通,掉不掉淚不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失而復得是大僥倖,也是一種傷心處,掉幾顆金豆子不算矯情。
“怎麼是您哪!”
來人一開口,大僥倖就崩塌了,單剩傷心處,他呆呆看著來人走近,這是個乾瘦老頭,和那個正當好時候的人根本不是一回事,想弄混也不行。他還以為這個家裡原本就不多的下人們都各自散去了,沒想到他們還會回來這個沒主的家裡。
“您來了怎麼也不點燈呢?黑黢黢的屋裡突然冒出個人來,嚇我一跳!”老頭一壁把火鐮子擦著了挑亮了燈,一壁絮叨著說自己上這兒幹嘛來了,“今兒是主家頭七,過來給他燒柱香……他待咱不薄,咱不能忘恩。前兩日還有旨意下來,說要我們幾個繼續照管這處小院落,每日過來打掃清理,務必保持清潔乾淨,就和主家在時差不多,當今聖上雖然不讓贖人,但那是身不由己,實際還是有人情的,不然不會出工錢讓我們留在這兒做活兒,估計也是想多少留點兒念想吧……”
頭七?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