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望她一眼,“你我當真相像,不單容色像,心性更像。若你為我所出,我必喜不自勝,可惜你生在別家,一心背離我的親子。”
潮悶溼熱的水氣裡,牡丹花的香氣越來越濃,宋迢迢揀下袖間一片花瓣,將它擲入滿地散落的合浦珠間,含笑喃喃:“的確可惜。”
文宗皇帝當政末年,酈賢妃牢踞後位,一心扶持膝下不滿髫年的幼子,欲將東宮取而代之。
為此,她不惜數次與福王蕭際勾聯,針對太子朋黨。
恰逢嫁入東宮兩年餘的賀鴛娘有孕,帝王豫然,一定程度挽回危局,偏偏孕期逾半之際,太醫令診出雙生脈象。
岌岌可危的東宮再度蹚入飄搖風雨。
賀鴛娘臨產當日,產房內外嚴密防護,府衛死守東宮,不得教絲毫風聲外洩。
產房外,太子及其幾位心腹齊聚。
藥僮來回奔走,蕭階拘張之下連連咳喘,太史令持著六爻算了又算,尚未有個結果,產婆抱著先頭出來的一位皇孫,隔著密不透風的褥帳報喜。
報喜聲堪堪落地,晌晴半日的天突然炸出驚雷,黑雲覆日,陣陣雷光劈向產房,裡頭另外一位產婆驚呼:“還有一胎!是倒生!快、快傳龔醫令!”
與此同時,太史令手中六爻卦出,上下卦皆坎,是為重險,大凶卦。
四座扼腕無言。
龔蒙這廂,針藥輪番上陣仍不起效。頭胎本就艱難,賀鴛娘吃盡苦頭,幾要喪去半條性命。
他汗流覆面,不得不請示上意,蕭階的意思務必保全母體,眼看小兒殞命在即,賀三娘之母賀大夫人求見。
賀大夫人出身南詔,曾是南詔盛名遠揚的大巫祝,不僅識百草、擅醫理,還精通祝由之術,因與這位小姑頗有情誼,特來襄助。
待她入得產房,不過半個時辰,嬰兒嘹亮的啼哭聲響徹大殿。
是個相當健全的兒郎。
蕭階幾乎當場紅了眼眶,他沉默半晌,只問:“鴛娘如何?”產婆顫巍巍答:“累極了,已然睡熟。”
他扶著內使的臂彎起身,命人將一早備好的丹藥呈上來。
這間隙,尚在襁褓的嬰兒被抱到他跟前,他望了一眼,次子肌膚飽滿白潤,額髮厚密,一雙眼兒霧濛濛,三分像他,七分像鴛娘。
他轉瞬收回目光,接過摻著藥粉的蜜水,穩住顫動的手臂,緩緩傾瓶。
一旁的龔蒙實在不忍,壯著膽子提議:“殿下,不若取個大名罷,日後閻羅殿上,好歹能夠報出姓甚名誰,是誰家小兒郎。”
蕭階注視著漫入嬰兒柔嫩牙床的淡褐色液體,神態平靜到有些木然。
“就取‘偃’罷,命止時止。”
外間風雨雷電齊齊息鼓,四下伏跪而泣。
他闔目,嘆道:“來生,避走帝王家。”
賀鴛娘拖著倦怠至極的身子,撥開簾櫳,目睹這慘絕人寰的一幕,失血的面龐越見慘白。她哀叫一聲,推開夫郎,要將次子搶入懷中,被左右的侍從攔住。
賀鴛娘脫力癱倒在地,往日豔冠京洛的絕代佳人,爾今全無半點儀態,披髮散襟,形容狼狽。
她仰著頭,一味哀求:“殿下、殿下,幼兒何辜!他這樣小,這樣憐弱,才從腹中出來,一件事不曾做過!”
“朝中種種,與他何干!求殿下……鴛娘這胎難產,今後恐怕無法承嗣,這一生,大約唯有兩個孩兒……”
她蹙著眉,面上淚痕交錯,眼底一片深濃血色,泣淚間,竟要向人頓首。
蕭階向來愛重這位太子妃,趕忙攔住,此時還是少保的賀父率先道:“鴛娘,東宮勢弱,賀家頹圮。繼後毒妒專斷,視我等為眼中釘,另有福王虎視眈眈……”
“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