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意外’產生了不可避免的蝴蝶效應,早先擬定的沿黃河東至入海口,再折回頭來從山東東平入京杭大運河,走水路經德州、滄州、通州返京的完美計劃,卻為了我這個‘特殊人種’改行旱路,走寧夏過三秦,一路徐徐緩行,當抵達山西代縣境內時,時令已經從春走到了夏……
離京一步比一步近,心情也一日比一日沉……前兩日,老九讓拉錫舒蘭先行快馬返京,並帶去了他的謝罪摺子和報喜摺子,而我也不得不順便寫了悔過書外加家書給宜妃和覺羅老太君,唉,現世報,當初撒了個彌天大謊,害得如今無法自圓其說……哦,你在五臺山吃齋唸佛避災星,你相公在考察黃河,小兩口分隔兩地,這身孕是無源之水、從天而降的嗎?……沒辦法,只好主動坦白,老實交代並深刻悔過……
昨日便住進了這個名為‘荸薺’的道觀,因為天空淅淅瀝瀝的灑起了雨豆子,行程便滯了下來,道觀旁邊是城隍廟,引起了穆景遠的由衷讚歎:“太不可思議了,道家的觀居然和佛家的廟比鄰而建,相安無事……”,遭到所有人的白眼:拜託!城隍是道教的自然神,負責的是‘旱時降雨,澇時放睛,保谷豐民足’……於是自尊心受到嚴重摧殘的穆景遠便拽著九阿哥他們去城隍廟瞻仰……只是,這去的也太久了些……我撥了撥炭火,水快開了,準備烹茶……
總算一人拎一大籃子回來了,穆景遠一進來便興致勃勃的開口道:“九福晉,我來出上聯,你來對下聯,倘若對不出來,九阿哥硬逼著我們冒雨跟去集市買的這籃子石榴和大白梨可就歸我們了!……嗯哼……淚酸血鹹,悔不該手辣口甜,只道世間無苦海!”登時,眾人都笑吟吟的盯著我看……
“金黃銀白,但見了眼紅心黑,哪知頭上有青天……穆景遠,這該不會是城隍廟裡的楹聯吧?”
戴京笑道:“真神了,不過我這裡還有一籃子棗和石榴,九福晉,您要是對不出我這一聯,這籃子可就歸咱幾個光棍享用了!您聽好了:任憑爾無法無天,到此間孽鏡臺前,還有膽否?”
搞了半天,這幾人是在算計我的水果呀,哼哼,就算我這個未來的孃親有‘孔融讓梨’之美德,這肚子裡的寶寶也不樂意呀:“須知我能寬能恕,何不把屠刀放下,迴轉頭來。”
戴亮被推了出來,我一瞧,滿籃子烏烏紅紅的桑葚,好想吃呀,垂涎三尺,靦腆的戴亮泛紅了臉:“你的算計特高,得一回、進一回,哪曉滿盤都是錯。”
“我卻模糊不過,有幾件、記幾件,從來結賬總無差。”
“嘿嘿,我就說你們幾個猢猻根本不是董鄂的下飯菜吧,城隍廟裡就那三副楹聯,也好意思拿出來現眼,去去……”胤禟溼著褲腿、用長襟兜著一大堆水靈靈的荸薺進來了:“道觀後面的池塘裡養著那麼多荸薺,自己去弄,我家董鄂現在是一人吃兩人補,少打這幾籃子的歪主意……”
三個猢猻立馬消失了蹤影,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眾人已融洽到了不拘禮的地步,不禁啞然失笑,只是一想到回京後要面對的人和事,宜妃、老四、還有府邸裡的七仙女,心裡又不免有些悵然……為什麼我不是一隻鴕鳥呢?遇到事情只要把腦袋埋進泥土裡,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就好了……
看著胤禟將梨、石榴、棗、桑葚、荸薺各揀了一些往盤裡裝,突然又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今兒初幾了?秦順兒又去哪兒了?”
“十五了,在集市上沒找著楊梅,明兒再去找找看,‘壽胎丸’只有幾粒了,可鎮裡的藥鋪裡只找到了菟絲子、桑寄生和川續斷三味藥材,獨獨沒有阿膠,所以,秦順兒騎快馬到代縣縣城找阿膠去了……葶兒,今兒該在寶寶面前表揚他阿瑪伺候得力了吧?”把洗淨的水果獻寶似的端了過來。
我輕輕拍了拍肚子:“寶寶,你阿瑪明兒個就不要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