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子?誰有虛榮心了?三十好幾,還一個小學教員,好意思說滿足娘子的虛榮心。”麥影西板著臉說了幾句,忽而自己笑了起來。她轉身,拍在雷皓天的額頭上,“我還沒真正原諒你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確實沒有真正原諒他,在他將她帶走的第一年裡,麥影西甚至不想與他說一句話。
他們從未懷疑過彼此,她也知道,他那一年,不過養精蓄銳,厚積薄發。他做到了,可是,在他做著一切的時候,他將她置於何地?
在那場權衡中,他沒有率先選擇她。這一點,麥影西也不是不能原諒他,可是心會不甘,會泛寒,在那三天的折辱中,她也會心灰意冷。
而心冷了,會很難很難回暖的。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讓她重新暖回來,讓一切回到最初,只有彼此的最初。
那頓飯笑笑鬧鬧,終於還是做完了。雷皓天吃得很香,三盤菜全部吃得乾乾淨淨,吃完後,他正搶著要去洗碗,麥影西已經下逐客令了。
“天色晚了,雷老師回去休息吧。”她不留客。
雷皓天稍有點沮喪,“還是不可以嗎?”
這一場氣,也賭了四年了。四年時間,夠多少情侶談幾次分幾次了。
他卻一直守著,守到她消氣的那一天,守到她把那一年的際遇與陰影全部忘記,全部放下的那一天。
也許,會永遠這樣等下去。
“話說回來,你真的打算當一輩子美術教員麼?會不會太可惜。”雷皓天離開的時候,麥影西倚著大門,淡淡地問道。
“你一個B大建築系堂堂高材生,現在天天畫民宅,難道就不可惜了嗎?你曾經想當一個舉世聞名的設計師,現在……屈才了。”雷皓天很是歉疚,“倘若不是我的緣故,你也不用藏著行蹤,無法施展才華。”
“不會啊,我覺得很開心。”麥影西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我一直想造一座,讓所有人都覺得幸福的房子,現在才知道,住什麼房子不重要,關鍵是,住在房子裡的人。那些耗時耗錢的建築,雖然名流千古,可是,住在裡面的人,擁有它的人,未必會覺得開心,可是我現在為他們畫的房子,卻是他們的家,天天都有家長裡短發生,它們見證他們的天倫喜樂。這讓我覺得幸福。”
就好像白天的那一棟,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書櫃,便能給陳家那個大學生丫頭帶來多少便利,她沒有多少學歷的父母天天看著那麼多書,心中又有多少驕傲?
能夠參與到他們的歡樂當中,也是她最初選擇建築系的初衷。
只是這個初衷,有多少人,會將它迷失在最終的名利當中?
雷皓天靜靜地看著她,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撫過她的臉。
“你能不能不要讓我越來越喜歡你?”他自語般問。
麥影西沒有聽清,眉毛一挑,“你說什麼?”
“我說……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開恩,讓我留下來。”雷皓天竟然裝起了委屈,“我那邊枕頭太硬了,我還是想枕美人膝。”
麥影西冷笑一聲,“怎麼,還在想著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美事?”
“不是,我只想醒描夫人眉,醉握桃花林。”
雷皓天擦著汗討好了一番,不過,還是沒能被留下來,他照樣被無情地掃了出去。
他其實也不氣惱,這些年早已經習慣了,他也知道,趕他離開,麥影西心裡也不好受。
她只是需要一個臺階,需要一個契機。他曾讓她等了一年,自己即便是為她等個五年十年的,卻也是心甘情願。
而且,在這裡的日子,固然不是兩兩相親,卻也是平和快樂的,早晨一起床,毫無凡事擔憂,上班,畫畫,和孩子們嬉鬧,去麥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