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恰恰是他的殘忍。
他知道,他一開始就知道,他知道璇璣已經中了毒,來自他的毒,那毒無藥可解,而唯一的誘因,就是讓她活著聽到自己的死訊。她會悲痛欲絕,會難過會後悔。這便是他的懲罰,來自天國的懲罰。
而對於這個猜測,璇璣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她啜泣著,全身發抖,一臉絕望。
海文麗在心底深深地嘆息。
她知道自己並沒有猜錯。
“可是……如果你愛他,為什麼從前不坦誠?即使到最後一刻,你都有機會向他表示你心底的想法。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有那麼難嗎?就算你們的結果還是一樣,可如果你們曾經說了出來,你現在也不會那麼難過。”安慰也好,自欺欺人一樣,如果璇璣曾對他說過一次真心話,即便雷希瑞死了,她也不會傷心若此。
恰恰是因為她從未說過,她才會遺憾,才會無法宣洩,也無從排解。
“我不能說,我沒有什麼可說。”璇璣搖搖頭,用低沉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我又該怎麼辦?!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遊戲,他接近我的第一天,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我:璇璣,敢不敢和我玩一個遊戲。這就是我們的宿命,如果有一天遊戲停止了,我們也就結束了,其實我心裡很清楚,他在乎我,只是因為我是他唯一勢均力敵的對手,可如果我們不再是對手,對那麼驕傲冷酷的他而言,我與其他女人並沒有什麼區別。那些被他從酒吧帶回來的女人,那些為他的魅力傾倒的女人。……我不想認輸,即便結束,也不想用那種狼狽的方式輸掉全盤。”
“璇璣……”
“其實沒什麼,真的沒什麼,給我一點時間,一切都會好的,我用了七年的時間琢磨怎麼毀了他,現在,我成功了,不是麼?我成功了,我應該高興,對不對?”璇璣說著,仰起臉,很努力地想展現出一抹笑容,不過,在海文麗眼中,那抹笑容卻比哭還讓人看得難受。
她沒有拆穿她拙劣的逞強,而是將璇璣重新摟進懷裡,輕嘆,“是的,一切都會好的。”
璇璣咬著唇,將剩下的泣聲嚥了回去。
那天的晚餐很簡單,海文麗早早便為她鋪好了床,讓璇璣去樓上的房間好好地休息,璇璣也很聽話,上床蓋好被子,海文麗吻了吻她的額頭,道了晚安,然後,關上燈與門。
璇璣也確實很努力地在睡覺,她閉著眼睛,想讓自己去想一些開心的事情,或者一排排碼放整齊的小綿羊,可是腦海裡出現的畫面,始終是那一張臉,那張似笑非笑,時而陰冷時而深邃時而童真的臉。她心如死灰,這種感覺,比失去陸子建,更強烈萬倍。幾乎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幾個晚上。
正在她半睡半醒,被記憶與噩夢折磨得痛不欲生時,一隻手緩緩地撫上她的臉頰,彷彿羽毛劃過水面,溫柔纏綿。熟悉而危險的聲音,伴隨著迷人的熱氣,在她的耳邊輕輕吹動。
宛如魔鬼的召喚。
“璇璣,我回來了,你想我了嗎?”也許,遊戲,還沒有結束。
清醒過來的璇璣瞬間發涼,她好像被鎖住了喉嚨,不能呼吸,不能說話,任憑近在咫尺的那個人,離得越來越近,溫熱的舌尖,甚至舔過她的耳尖,一陣酥麻。
“有點事情耽誤了,抱歉,讓你等太久了。”電流一般嗤嗤的聲音繼續在她的耳根徘徊,伴隨著輕柔的啃噬與淺吻。他冰冷的指尖已經劃過她的臉頰,順著喉嚨,一直劃到她微敞的睡衣裡的肌膚上,她心口的位置,然後停住。
“……你沒死?”璇璣的喉嚨動了動,終於乾啞地問道。
她的聲音同樣很低沉,同此時房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一樣,壓抑著,藏匿著,在暗色裡步步詭行。
“不,我死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