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脾氣。她以前想到父親時,曾經是那樣的自豪,那樣的快樂,在父親面前無所不談。可現在,她一腔複雜而又羞澀的女兒之情,又該向誰去傾訴呢?
李偉去過幾回老黃家裡,去幫著黃嫂一起料理老黃的後事,直到把他送進了殯儀館,變成一盒灰塵時,他的心也隨之揪然,然後便一根接一根地抽菸。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黃嫂,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小曼,只對著黑框烏紗包裹著的依舊微笑著的老黃畫像一直髮呆。是的,老黃雖然飽受了痛苦,可他最後卻是面帶著微笑走的,因為他在臨走之前,他一直無力解決的女兒的問題,終於有了結果。我這是答應了老黃嗎?李偉想,這麼說,也就是答應了張洪生了。那天,張洪生也回到了機械廠的老宿舍區,來為老黃送行,李偉並不想理他,或許是因為心情悲痛沒功夫理他。李偉覺得,張洪生那一副尖瘦的臉是那麼的刻薄、那麼的可憎,令他作嘔,恨不能一腳把他踢得遠遠的。但李偉沒有那樣做,只是在看到他時,臉上會無端地扔去一團鄙夷。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李偉已經下定決心,不管用什麼代價,都要把小曼的事落到實處,讓九泉之下的老黃走得安心。第七天,也是鄉俗裡所謂的“頭七”,李偉再次來到老黃家,買了一些東西來看黃嫂和小曼,也是再看一眼老黃。這裡早已門前冷落,門前那副白紙黑字的輓聯,在瑟瑟寒風裡被颳起了一角,那一角便如招魂幡般不停抖動,讓人看得心裡發顫。李偉進去時,黃嫂沒在,只有單薄的小曼頭裹白紗,仍默坐父親的遺像前飲泣。小曼見了李偉,默不作聲地起身,引著李偉進入房間,然後坐到床前,慢慢解去一身黑素的衣服。李偉問:“小曼,有事嗎?”
小曼仍一邊解衣,一邊低聲說:“李偉叔,我家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讓你入眼,只有我的身子至今還是乾淨的,我把這付身子交給你,算是感激你對我們一家的大恩大德。”
李偉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氣得臉都變形了,大聲呵斥道:“小曼!你把我李偉看成什麼人了?你爸屍骨未寒,你卻讓我做出這種事,你把我當作禽獸不如的畜生麼?”
小曼便捂著臉痛哭。
李偉氣憤難當,在房間裡轉來轉去,又扯著嗓子說道:“你以為我幫助你們是圖什麼嗎?你錯了,徹底錯了!如果你真的覺得我是這樣的人,那你的事我就不管了,再也不管了,你愛找誰找誰去!”大約他覺得把自己的一腔怨氣撒在小曼身上有些不忍,便又說,“小曼,你爸是我爸的徒弟,我跟你爸情同兄弟,那我也是你的長輩了。我們兩家是世交,你怎麼會想出這種事,讓人知道的話,你讓我怎麼做人?”
小曼仍是低聲抽泣。
李偉說了一通,不知道自己表達得是否清楚,便咬咬牙說:“小曼,你的事我幫定了,我是看在我們兩家世交的份上,幫你爸、也幫你的。不僅是現在,今後也是這樣,你就把我當作你的長輩,你的親人,有什麼事情都可以來找我,只要我能幫到的,我一定幫到底!”說罷,他丟下一句“把衣服穿好,不要著涼了”,便轉身出了房間,在老黃的靈前,默默站了一會兒,就離去了。
幾天後,李偉找到張洪生,面無表情地說:“張區長,我考慮好了,你的事我會去李書記面前替你說情的。但是,我的話有沒有作用,我就不敢保證了。”
洪生立即滿臉堆笑,繞到他的身邊,親暱地抓著他的肩膀,興奮地說:“小偉呀,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會不顧兄弟情分的。你放心,只要你願意幫我在李書記面前極力美言,兄弟我也就十分感激了。”
李偉並不承情,又冷冷地問:“小曼的事什麼時候能落實到位?”
洪生說:“小曼的事?哈哈哈,小曼的事當然要儘快落實啊。我們A區元月份要開一個人才招聘會,春節前就要引進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