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根忍不住笑道:「你還挺皮的。」
宋欣笑眯眯地點點頭道:「我小時候可厲害啦!掏鳥窩我也會,不過有一次把鳥媽媽的雞蛋給砸了……我爸知道了之後很生氣,讓我罰站了一下午,讓我好好反省,擅自動小動物的家到底對不對。」
羅根只覺得很有意思,問:「你爸爸是做什麼的?」
「嗯,教書的!」宋欣笑眯眯地說:「其實我媽媽也是,但是我爸教的是哲學,西方哲學概論!每天都像個詩人,很安靜,喜歡養花養草養鳥養烏龜……最近好像在養鱷龜。我家有好多隻!像妙蛙種子。你如果見到他,你會很喜歡他的,他人特別好。」
羅根哄宋欣般溫和地說:「嗯,好。」
宋欣又思索道:「我媽媽也是老師,但她和我爸截然相反,非常雷厲風行,我們家是她管事兒!我大學的生活費都是要找媽媽要的!我媽媽就是理工女,教半導體器件基礎的,還帶研究生,實驗室裡風生水起……」
羅根憋笑道:「看出來了。」
宋欣笑眯眯地說:「她也是很好的人!我家是我爸爸做飯,別家都是媽媽教女兒做飯,我家是我爸爸教!但是我大概隨媽媽,做飯比較可怕。」
路燈燈下雨水拉長成線,光影明滅,燈底昏暗卻明滅不定,看上去猶如長出了白玫瑰。
宋欣開心地叭叭道:「我爸爸做的紅燒大排可好吃可好吃啦,還有紅燒河蝦——我帶你去吃!跟著欣總有肉吃!至於我呢可以勉強給你炒個西紅柿炒蛋——」
羅根眯著眼,愜意地說:「我很期待。」
宋欣叭叭的嘴突然一頓,她小心翼翼地望著羅根,似乎是在尋找他臉上玩笑的痕跡。
然而並沒有,羅根表情愜意而認真,路燈將他們周圍的雨點兒拉的猶如金絲,黑夜裡似乎有霍格沃茨的槲寄生在抽條。
宋欣頓時臉紅了,她身上的,夏夜的溫暖的,帶雨水的風吹過。
宋欣羞恥地說:「……其實,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是,在我們的東亞文化圈裡……見父母的意思,就是……想要和對方攜手一生的意思了。所以要見過父母,談婚論嫁——不、不對……」
「所以我——」宋欣覺得鼻子發酸,誠實地告訴他:「——我不應該瞞你這個,當然我們也可以尊重你們的文化……」
羅根將傘傾斜了下,將宋欣擋在了傘的陰影裡,然後在他的姑娘的嘴唇上輕柔一吻。
那一瞬間槲寄生開了花,金色的雨落在他們周圍,倫敦的大街上滿是詩歌和不老的夢,滿是輕鬆熊和花朵,河水和歷史,夏日的黃杜鵑和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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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欣回到破釜酒吧的時候腳步都是飄著的,她頭髮潮潮的,有些捲曲地披在肩上,破釜酒吧的火光明明暗暗,老闆湯姆笑著和他們打招呼,一切又像夢又像現實,羅根的皮夾克披在身上。
和超級英雄談戀愛原來是這樣的,宋欣看著羅根要了杯熱巧克力,遞給宋欣示意她暖著手。
——不,原來談戀愛是這樣的啊。宋欣又想,這麼普通,可是好像原來灰灰白白的日常生活突然盛開了一大堆花兒,猶如二十一世紀裡的繁星夜空,那些灰白的日常總有哪裡不一樣。
羅根·豪利特對她說:「上樓吧。」
宋欣腳步飄忽,對羅根點了點頭,然後羅根對她說:「今晚睡足,明天我們一早就要回霍格沃茨。」
宋欣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木樓梯吱呀作響,羅根在下面要了杯黃油啤酒,端著,跟著宋欣回他們的房間。
標間依然是標間,羅根似乎完全沒有要換大床房的意思,宋欣也不在意了,反正爬床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大不了今晚再爬一次。
宋欣回去洗澡,在浴室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