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當。
端著這碗還冒著熱氣的藥,年瑩喜緩步朝著裡側的屏風走去,她心中是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可她腳下的步伐不知怎麼,就是無法加快起來。
一雙本輕快的腳,像是被人在無形之中掛上了千斤墜一樣,沉重的寸步難行……
半盞茶的功夫,她終於是繞過了屏風,見到了此刻那安靜躺在床榻上的人,少了以往的威嚴震懾,多了幾分的安靜沉默,就那樣的躺在那裡,似安然沉睡一般的不受外界干擾。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年瑩喜一直覺得自己算不得什麼好人,就好像她當初收了紫蝶和墨修他們一樣,她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抱有一顆完全接納的心,而是她當時實在是需要有一些能者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哪怕就算現在她將紫蝶她們已經當成了一部分,但也是日久生情的,畢竟她當初收她們時她的動機並不單純。
可是宣逸寧呢?他究竟對她是什麼?
在以前的很多時候,她總是覺得自己是宣逸寧身邊飼養的一隻寵物,就好像小的時候我們抓蜻蜓,抓蛤蟆,然後在它們的尾巴上或者腿上拴上一根繩子,一邊笑著摸著它們的身子,一邊看著它們在繩子上撲騰。
可是,她覺得大多數的人都不會喜歡或者愛上那些被玩弄過的小蟲子,那麼宣逸寧究竟是抱著怎樣的一種態度愛上她的呢?
難道當真是因為從前那些莫名其妙的過往麼?
不過不論是什麼樣的原因,他到底是愛上了,並且愛的全心全意,哪怕是讓她對他心懷恨意永遠無法釋懷,他仍然站在最高處,給予她一切所謂的安逸和幸福。
“可是宣逸寧……”她輕輕坐在他的床榻邊上,伸手撫摸上他白皙的面頰,“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年瑩喜的世界裡再也沒有了你的身影,那麼她又何談的安逸和幸福之說?”
愛是一個人的事情,愛情卻是兩個人的事情,在這種缺一不可的情況下,你怎麼能這般自私的一邊退出,一邊笑著祝我幸福?
嘆了口氣,年瑩喜伸手悉悉索索的開始解開他身上的衣衫,可是在剛剛解開他外衣的時候,她的靈活的手指便猛然的停滯在了半空之中。
透過那裡面潔白的裡衣,清晰可見的是偏偏滲過白衣的血跡,一灘一灘的是那樣的醒目,一片一片的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看著此情此景,饒是年瑩喜有著上一世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經驗,也是顫抖起了手指,也是現在,她終於明白了,為何醫院從來不允許醫生給自己的親屬下刀。
這種看不見又摸不著的疼痛,著實像是心口處不斷的瘟疫,帶著不緊不慢的速度,一點點吞噬著她的心。
為了不讓衣服粘連在那已經崩裂的皮肉上,年瑩喜先是將自己的雙手浸滿藥汁,隨後用十足輕柔的力道,將那血染的衣衫的浸溼之後,再慢慢的將裡衣從他的身上退了下來。
燭光的映照下,本是潔白晶瑩的胸膛上,此刻早已出現大面積的潰爛,無數條細細的口子在那沒有瑕疵的胸膛,手臂,脖頸上裂開翻起,滲出紅色血絲的同時,連帶著黃白色的濃液。
刺鼻的味道,慢慢遮蓋過了苦澀的藥湯味,年瑩喜卻是面色平靜的像是聞不到任何,一點點的用自己沾著湯藥的手指,輕柔的撫過那些千瘡百孔的每一處傷口。
他的疼,她無法幫他分擔,但他的痛,她要親眼見證著,這是他給她最為溫柔的愛情,這是她無法拒絕的疼痛愛戀……
終於,在漫長的時間中,她擦拭過了他身上所有潰爛的傷口,慢慢給他蓋上被子,不過她仍舊不肯離開半步,仍舊坐在床榻邊上,盯著他的清瘦面頰發呆。
稻穀神醫帶著安陽侯進來的時候,便見著了這麼一副的景象,看著年瑩喜那雙疼痛,憐惜又無能為力的眼,稻穀神醫只能是無奈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