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垂眸只是微笑:“幼時魯莽,讓大人見笑了。”深睫如翼,晦暗的光線映著她瓷一般的雪色肌膚,讓他一陣失神。他微微向那轎壁一靠,壁上繁雜的花紋竟覺他眼眸莫名深邃,轎簾卷舒,有什麼情緒在他眸中洩出來,如流星閃過。
轎外轎伕極低的開口:“青大人,屬下們該往哪裡走。”
青瑞面無表情,只聽轎內赫連瑜的不時愉悅笑聲,有多久,他未曾這樣笑過。半晌才低低開口:“回府吧。”
今晚,她無處可去。
掀簾看向外面,天色已暗,墳場有扈從把守,定是回不去,如若羅姑見她一天未出門,起疑闖進去,後果不堪設想,定要想個法子回去才是……不覺捏緊拳:“請去顧仁鳴顧大人府上。”
赫連瑜挑眉:“小姐是顧大人的千金?”
顧仁鳴,吏部左侍郎,當朝正三品,共有妻妾四人,正室乃是中書侍郎的嫡女,妾不詳,膝下二子三女。
她知道他定會生疑,解釋道:“生父死後,母親帶妾進的顧府,因此外人不知。”
倒是滴水不漏。
他意味深長的“唔”一聲,含笑道:“都道一女不嫁而夫,顧夫人倒是好大的氣魄。”
一女不嫁二夫,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卻要這樣苛求女人……她心裡突就有了氣,語氣略略含諷:“想不到大人和他們是一丘之貉,依妾之見,只要母親與顧大人心心相惜,倒顧這俗禮做社麼?”
他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不知為何竟有了怒氣:“若是小姐,便也會這樣做不成?”
她緩緩揚起下巴,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望他,似是淬了水的玉,冷的滲人,忽而輕笑:“有何不可。”
他驟然眯眸。
一時空氣竟似凝固,似有冰凌噼啪作響,只覺整個轎子都如墜冰窟,竟覺似與閻羅殿的閻王對視,在外的轎伕也驀然感到幾絲寒意,正在僵持,忽聽青瑞一聲:“大人,到了。”
轎子這才穩穩落地。
赫連瑜冷臉起身,頎長身影只壓的轎內陰陰一片暗影,青瑞為他挑開轎簾,他彎身出轎,方才微微回頭:“顧公子,請吧。”
上官漫後背一片冷汗,被轎外涼風一吹,竟生生打了一個寒顫。定了定神,這才見朱門巍峨,扈從直立,燈籠高高掛在門楣,赫然“赫連府”三個大字,頓時便懵了,赫連瑜拾階而上,頭也不回的吩咐早已迎出的管家:“替公子收拾客房,明天一早送到顧府。”
管家連連稱是,她快步追上去伸臂擋住他去路,抬眸逼視:“大人,請現在就送我回去。”驚得管家訝然捂嘴,敢擋他家大人路的,這人倒是頭一個。
赫連瑜停下步伐轉臉看她。
燈下半隱半現的面容甚是清晰,濃睫根根彎曲,掩著一雙秋水翦眸,只在眼瞼投下一片淡影,鼻子挺秀,淺唇溫軟暖香……他藍瞳驀然一縮,只在她唇上掃過,唇角不覺一彎:“不是要與我對弈麼,屋裡請吧。”轉頭再也不看她,徑自進府,管家早已殷勤侯在她身後,笑眯眯開口:“公子,請。”
她氣結,這人,怎與強盜一般行徑。
輕煙吞吐如霧,室內只聞落字聲響,他執黑子,自行讓她四子,下的氣定神閒,她指尖夾了白子,漫不經心的落下。不時焦灼四顧,她當真要在這裡呆上一晚不成,滿含警惕的睇他一眼,隨即垂眸。
一隻修長的手探過來,敲得棋盤悶聲直響:“小姐該落子了。”這樣近,只覺敲得心臟都“蹦蹦”直跳,抬眼只見他換了一件白色斕袍,閒閒靠在藍底纏枝的氈枕之上,如緞黑髮枕了一肩,正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不覺按了按胸口,似是要將狂跳而出的心臟撫平,她“唔”一聲,凝神略思,執子落下。
赫連瑜笑的慵懶:“真是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