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生走入電梯,雖然不算面帶微笑,但眉宇間的那道深擰卻已經不像前幾日一樣駭人。
這一週來,跟隨在他身邊及喜兒身邊的保鏢都表示一切無異狀。私人保全公司也因此而判斷,歹徒在跟蹤了這些時日之後,也許已經度過了最初的憤怒期,對於追蹤一事已感到筋疲力竭了也說不定。
於是,歹徒雖未被抓到,情況也還要再持續觀察,但保全公司的話多少讓韓德生安心了。
如果再過一個月,歹徒就此消聲匿跡沒有動靜的話,他便決定告訴喜兒這件事情。畢竟,他不想在她面前作戲太久。
況且,她那時已經過了懷孕初期前三個月,負面的情緒應當比較不容易影響到她才對。
不知道孩子會像她,還是像他呢?
當這個念頭閃過韓德生腦中時,他不自覺地面帶微笑走出電梯,並加快腳步推開家門,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談談這個話題。
屋內的一片闇黑讓他皺起了眉。
喜兒知道他要回來,這時候應該在家才對啊。
黑暗間,一聲啜泣聲讓他起了一臂雞皮疙瘩。
他飛快按下電燈開關,她正背對著他,裹著一件大披風坐在落地窗前。
韓德生肩頸肌肉無預警地揪痛了起來,後背神經一抽緊,他皺起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大步走到她身邊,彎身攬她入懷。她的滿臉淚痕,讓他六神無主了起來。
“怎麼了?”他緊握住她雙肩,粗聲逼問道。
孟喜兒十指揪著他的外套,把臉偎入他的肩頸處。
她冰涼的體溫讓他打了個冷顫,更加用力地緊抱著她。
“怎麼了?”他又問。
她揚眸瞅著他,淚水流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胚胎沒心跳了。”她故意選擇了一個冰冷名詞,好讓自己比較能置身事外。
韓德生心跳停了一拍,以為自己聽錯。
“什麼意思?”他又問。
“肚子裡的胚胎突然沒了心跳。”她握緊拳頭,氣他為什麼要逼她再說一次。
他四肢力氣突然被抽空,茫然地想著,怎麼會這樣?她是那麼地喜歡孩子啊!
“為什麼?”他低喃出聲,用力地抱緊了她。
“醫生說這有千百個理由,還說這種情形很常見,最有可能的是因為胚胎本身就不健康,所以才停止發育。”她木然地背誦著醫生的話。
“怎麼會這樣……”他喃喃自語著,將臉龐埋入她的髮絲間。
他才剛發現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其實沒有那麼恐懼孩子,甚至已經有期待了。
“或者,它因為知道它不受歡迎,所以自己先離開了。”孟喜兒清冷的語調裡有著他沒法子不察覺的幽怨。
他的心狠狠地揪痛著,一時之間沒有法子抬頭看她。
歹徒的威脅卡在他的喉嚨裡,催促著他說出真相,好讓她不再怨他。但此時的她已經很脆弱了,他怎能在她的情緒上再加壓力。所有的事,就由他一肩扛起吧!
韓德生驀地深吸了口氣,卻還是壓不下雙肩的顫抖。
孟喜兒望著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兩行淚水無預警地奪眶而出。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失去之後,他才表現出對這個孩子的情緒呢?
“醫生說後天要動手術,把胚胎取出來。”她說。
他身子一震,覺得肩頸處緊繃的痛開始往上蔓延,就連他的太陽穴也隱隱抽痛了起來。
“你……的身體現在還好嗎?”他嗄聲問道。
“我現在沒有感覺。真奇怪,怎麼會沒有戚覺呢?明明就有個生命在肚子裡死了,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呢?”孟喜兒苦笑著,很用力地拍打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