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狀的星光,竟比外頭的月色還要動心,卻不覺自己眼底的光竟寸寸柔軟下去,逐漸化作了泠泠波光。
握住月兒的手心,葉貞淺笑,“收好它,但願永遠都沒機會用上。”
月兒神色一怔,葉貞竟不追問,不由的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卻聽得葉貞悽婉的笑了兩聲,微涼的手拂過她的眉心,清清冷冷道,“月兒,此生於你於我,只當永不相問,可好?”
月兒的眼淚忽然掉下來,狠狠點頭,唇角微咧,只道一句,“好!”
彼此付諸信任,而又不去追問彼此的秘密,怕是最好的。
只管信著,便好。
“對了姐姐,方才我瞧著有人出去,是那人救了你麼?”月兒邊抹眼淚邊道。
葉貞凝眉,“我不知道?”
模糊中,她記得有一股冰涼灌入喉間。那種感覺仿若盛放在冬日裡的雪,落在自己的唇瓣上,緩緩融解身子裡的灼熱。腦子裡是模糊一片,有一雙手拂過她的眉心,冰冷猶如來自九幽地獄的鬼爪,沒有一絲溫度。
至今想起來,一股冷氣驟然衝上腦門,不自覺打了個冷戰。
“姐姐你可是冷了?”月兒不明所以,急忙為她拽好被角。
葉貞搖了搖頭,“月兒,此事不許向外人提起,若然有人追問,只道是太醫的醫術高超。明白嗎?”
月兒頷首,知曉言多必失。若然除了么蛾子,勢必會有人追究。有些事,知道太多便成禍害。
“姐姐,你為何要吃那糕點,你可知曉月兒險些被你嚇死了!”月兒至今心有餘悸。
“月兒,那糕點無毒。”葉貞看著月兒許久才開口。卻將月兒驚得目瞪口呆,分明是親眼看著葉貞吃了糕點,怎麼會?
頓了頓,月兒急忙起身奔向門口,左顧右盼了好一番,確信外頭無人才關門合窗轉回床前。一把拽住葉貞的手,月兒不敢置信的望著葉貞,“姐姐你莫嚇唬我,到底怎麼回事?”
葉貞冷笑兩聲,“既然麗珠想要除了我,我自然要先下手為強。那毒是我自己下的,分量多少我心中清楚,故而就算沒人救治,我也不會有事。左不過吐點血,昏迷一陣便是。但外頭看著極為嚴重,只是做個樣子叫尹妃瞧著罷了!”
“那糕點無毒,姐姐你如何……如何當著尹妃的面在糕點中下毒呢?”月兒委實想不出頭緒。糕點無毒,而葉貞恰恰是吃了無毒的糕點毒倒在地,這何等匪夷所思。
眸色嗤冷,葉貞眼底的光比之月色更加清冷,“我將毒塗抹在香盅底部,所以下毒的恰恰是尹妃自己。”
而在她將香盅放置梳妝檯前,已經極好的將底部的毒悉數拂去,故而就算有人疑心,也是無跡可尋的。那塊糕點,尹妃碰過,自己碰過,就算她二人身上有毒源,也是無可厚非的。這一招雖然險,但葉貞相信,險中求勝,定然會有意想不到的回報。
月兒愣了半晌,突然握緊了葉貞的手,手心微涼而輕顫,卻是格外認真,“姐姐你可曾想過,若然沒能把握好下毒的計量,你真當會丟了命。”
眉睫微垂,葉貞唇角微揚,卻是涼薄而揪心,“月兒,我與你講個故事如何?”
還不待月兒開口,葉貞的眼底早已凝著一層寒霜,宛若天上頂上常年不化的積雪,“嫡庶尊卑,庶女卑賤,任人踐踏。得母兄庇護而得已長成,誰知一朝夢碎,生母亡故,長兄殘廢。朗朗日月,換不得一隅之安,天地茫茫,難得一世長安。”
一顆淚順著葉貞精緻的面頰緩緩滑落,眼底沒有一絲哀傷,有的僅是徹骨的恨與毒。月兒打了個冷戰,卻聽得葉貞切齒冰涼的聲音,“司樂監裡懸著的人皮燈籠,聽說夜間能發出低低的嗚咽,堪稱絕世無雙。而我的母親,就在我的面前,被人剝皮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