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龍談吐大方,真誠熱情,不日兩人便越來越相熟了。
“慧雲,你差人與哥哥一句話,說我出去了。”
慧雲見她換了身清爽衣裳,一襲淡淡的桃紅,繡著四月芳菲,很是嬌豔。郡主每年乞巧節都要去民間,慧雲早已習以為常,只叮囑了句:“郡主把月影帶上。”宋元笑點點頭:“自然是帶上的。”
宋元一路步子輕快,夕陽漸漸沉下了山頭,到了掌燈時分,千家萬戶都點起了稀落的燭光。大街小巷皆是萬人空巷,有嬌俏的女子手挽戀人,亦有兩三妙齡少女結伴而行,歡聲笑語一片。江南本就是水鄉,河流把整個錢塘城割得支離破碎,如今岸上燈火通明,花燈搖曳,水裡河燈閃爍,熠熠生輝,錢塘彷彿是墜入了火海,染得那墨蘭的天空也隱隱透著淡淡的橘紅。宋元穿過一排排碎金似的花燈,遠遠瞧見前方英氣逼人的男子長身玉立,恍然驚覺,這陳子龍確有讓少女醉心的魅力。
陳子龍看見她,喜笑顏開道:“仔細收拾收拾,還是挺好看的。”
宋元揚起一張輕施粉脂的花顏,薄嗔淺怒:“平日裡就不好看了?”
陳子龍知道又說錯了話,手握拳放在唇邊,邊咳邊笑:“好看,好看,就像那天上的嫦娥似的,成不成?”
“一點也不誠心。”宋元癟了癟嘴。
陳子龍哈哈地笑,伸出一隻手來。燈火映得他疏朗的眉目更加瀟灑不羈,又添了分溫柔旖旎,宋元便像著了魔似的,心跳得很急,唇畔揚起一抹恬靜的笑容,自然地伸出雙臂挽住他的胳膊。他們一路穿過人群,談笑甚歡。陳子龍只覺得身旁幽幽一抹冷香,煞是好聞,就在鼻息間縈繞不去,這才發現她鬢間別了一支潔白的梔子花,寂靜綻放。他的心也隨著這絲冷幽幽的香氣跳得飛快,同時填滿心間的,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更有幾分難以言喻的惆悵苦澀。
宋元像個孩子似的,拉著他在小攤販之間流連,明明每家商鋪賣的東西大同小異,她卻能歡喜萬分地看過一家又一家。他笑問:“這有什麼好看的,不過都是些紅的綠的。”
宋元笑說:“這你便不懂了,首飾呢,分玉髓、和田、翡翠、幹青、硨磲、瑪瑙、珊瑚、東陵、雕漆……”她說得頭頭是道,陳子龍忙不迭打斷她:“你說得我頭疼,快別說了。”
宋元不樂意地撅嘴:“你們男人就是不懂女人的心。”
陳子龍也沒個正經,當下便辯駁:“都說女人心,海底針,若說我們男人如何,那也是無奈,難道你能在浩浩海底尋到一支針?所以說,你還是自己讓針從海底游到岸上來,這樣,我一眼就能看見了。”
聽得宋元直嚷嚷:“狡辯!狡辯!”
她四處瞧了會兒,瞧得眼花繚亂,便硬拽著陳子龍同去放河燈。陳子龍笑她:“你既不穿針乞巧,亦不種生求子、拜織女、吃巧果……倒是知道要放河燈。”
宋元痴痴笑著:“我最喜歡放河燈,擠擠挨挨的人,就把我的那一朵放進水裡,看著它隨水漂流而去,好像心願就會實現似的。”忽而她又問,“你聽過一支歌嗎?”一面說著,一面已經輕輕唱了起來。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