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其咎。如今國家大勢就像一盤殘棋,近處有臥槽馬,遠處有肋車和當頭炮,處處受制,走一著錯一著。今上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心中無主,步法已亂。所以敗局已定,不過拖延時日耳。”
李信畢竟是世家公子,儘管他不滿現實,同地方當權派有深刻矛盾,但是他和他的家族以及親戚、朋友,同朱明皇朝的關係錯綜複雜,血肉相連。因此,他每次同朋友談到國事,談到一些亡國現象,心中有憤慨,有失望,有痛苦,又抱著一線希望,十分矛盾。現在聽了宋獻策說出明朝亡國已成定局的話,他的情緒很受震動,默然無言。
過了一陣,他才深深地嘆口氣,無奈的說道:“天文,星變,五行之理,弟不很懂,也不十分信。古人說天道遠,人道邇,弟縱觀時事,國勢危如累卵。誠如老兄所言,目前朝廷走一著錨一著,全盤棋越走越壞。”
“國家本來已民怨沸騰,救死不暇,最近朝廷偏又加徵練餉七百三十萬兩,這不是飲鴆止渴麼?目前大勢,如同在山坡上放一石磙,只有往下滾,愈滾愈下,勢不可遏,直滾至深淵而後已。”
“皇上種種用心,不過想拖住石磙不再往下滾,然而不惟力與願違,有時還用錯了力,將石磙推了一把。石磙之所以愈滾愈下者,勢所必然也。以弟看來,所謂氣運,也就是一個積漸而成的必然之勢,非人力所能抵拒。老兄以為然否?”
宋獻策點頭說道:“公子說氣運即是一個必然之勢,此言最為通解。B〃星變地震,五行災異,確實關乎國運,公子也不可不信。弟與公子以肝膽相照,互相知心,故敢以實言相告。倘若泛泛之交,弟就不敢亂說了。“李信雖然也看清楚明朝已經如“大廈將傾”,但是他的出身和宋獻策不同,既害怕也不願親眼看見明朝滅亡。沉默片刻,他憂心忡忡地說道:“獻策兄,雖然先父晚年有罪受罰,但舍下世受國恩,非寒門可比。眼看國家敗亡,無力迴天,言之痛心。……就拿弟在敝縣賑濟饑民一事說,也竟然不見諒於鄉邦士紳,背後頗有閒言。”
宋獻策有些奇怪的說道:“這倒是咄咄怪事!弟近兩三年萍蹤無定,對中州情形有些不大清楚。大公子在貴縣賑濟饑民的事,雖略有所聞,卻不知有人在背後說了什麼閒話。”
李信勉強一笑,無奈的說道:“弟之所以出糧救災,有時向大戶勸賑,’不過一則不忍見百姓流離失所,餓死道路,二則也怕窮百姓為飢寒所迫,鋌而走險。如今世界,好比遍地堆著乾柴,只要有一人放火,馬上處處旨燃,不易撲滅。”
“可恨鄉邦士紳大戶,都是鼠目寸光,只知敲剝小民,不知大難將至,反說弟故意沽名釣譽,籠絡人心,好像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可笑!可笑!從朝廷官府到鄉紳大戶,諸般行事都是逼迫小民造反,正如古人所說的,為淵驅魚,為叢驅雀!可悲!可嘆!”
宋獻策低聲說道:“是的,朝野上下,無處不是亡國之象。目前這局面也只是拖延時日而已。”
李信嘆口長氣,深鎖眉頭,俯下頭,苦澀的問道:“你看,最多還可以拖延幾年?”
宋獻策肯定的說道:“不出十年,必有大~變。”
李信打量一下宋獻策的自信神色,然後憑欄沉思。國事和身家前途,種種問題,一吉腦兒湧上心頭,使他的心頭更加紛亂,更加沉重。過了一陣,他重新望著獻策,感慨地說:”既然本朝國運將終,百姓塗炭如此,弟倒願早出聖人,救斯民於水深火熱之中。“想到這裡,他把聲音壓得很低,湊近宋獻策的耳朵問道:“那麼,新聖人是否已經出世?”
朱獻策微微一笑,高深莫測的說道:“天機深奧,弟亦不敢亂說,到時自然知道。”
李信就沒有再問。但是,一個決心已經在他的內心,快速的形成,那就是遊歷天下,尋找這個新聖人。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