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人家故意給你難看?故意怎麼了?那也是你先做了蠢事,才讓人家有了給你難看的機會,說白了,是你自己給你自己難看!怨得了別人?”
程老夫人的喝聲從屋中傳來。
外邊的僕婦丫頭把頭低的更低了。
“說別人越活越回去了,你自己不是嗎?有氣沒處撒,剋扣定食,虧你想得出來,我看你也是舒服日子過久了!”
“丟不丟人吶,逼得家裡的孩子們都要偷食了!”
“給我回去好好想想!”
程大夫人從屋子裡掩面啜泣而出,丫頭僕婦們恨不得把頭埋在地下。
月色正明,程家院子裡卻是寂然無聲,氣氛沉沉。
“好好的中秋就鬧成這樣了。”
荷花池裡,兩個少年席地而坐,旁邊各自丫頭斟酒。
“一家人,上下牙總有打架的時候。”程三郎說道,跟程四郎碰杯。
二人一飲而盡。
“二叔就要赴任了,二嬸自然要跟去的,常在眼前多怨言,一分兩地格外親。”程四郎笑道。
程三郎點頭。
“叔父據說這次有望為萊陽刺史?正四品下擢升為正四品,真是可喜可賀。”他說道。
話說完,見程四郎望著一處出神。並沒有聽自己說話。
他跟著看去。見池水對面一座山石。
“又想你那個美人呢?”他笑道。
程四郎荷花池遇美人勾魂的事,已經成了家裡私下的笑談。
程四郎性子隨和,並不為怒,他只是一笑。
“想到美人,倒想起一事。”他說道,轉頭看身旁的丫頭春蘭,“那個孩子在道觀,不知如何過的,你明日去送些吃食,也算是過個節。”
春蘭應聲是。
“一個傻子。能如何過,不知春秋寒暑罷了。”程三郎笑道。
“她知不知道無所謂了。我們畢竟是知道的。”程四郎說道。
程三郎下意識的也看了眼那邊的山石。
“當初,嬸母對我很好的,我記得她總是笑眯眯給我抓一把飴糖,後來,有了這個妹妹後,就再沒見她笑過,聽說。死的時候也是哭著不肯閉眼。”他說道。
那是不放心那個孩子啊。
可憐天下父母心。
二人一陣沉默,心中悽然。
“春蘭,我這裡有一份,你也一同捎過去吧。”程三郎說道。
春蘭忙應聲是。
“當初嬸母真是個很好的人,如果她還在的話,今日…”程四郎忍不住說道,話說一半知道不妥,忙收住。
“多抓些碎銀子,天冷了。該添置的東西也多了。”他咳了一聲,看著春蘭轉開話題。
春蘭再次應聲是。
不管承認不承認,這個傻子的歸來,到底是在家裡人心裡種下了痕跡。
而此時的玄妙觀,賞月正酣。
孫觀主親自來相邀,程嬌娘也欣然同意,扶著丫頭來觀看她們的拜月法事。
託程家的福,這是孫觀主來這裡之後過的最豐盛的一次中秋法會。
桌面的貢品玲琅滿目,她與弟子們也換上了新的道袍,最高興的是,這還不是最好的日子,更好的日子還在以後。
想到這個,孫觀主笑容滿面。
其後安坐的程嬌娘面色雖然木木,但眼睛裡可以看出些許笑意。
朗月之下,玄妙觀內雖然只有七人,但也其樂融融。
“娘子,可吃酒?”孫觀主小心問道。
“吃。”程嬌娘說道。
孫觀主大喜,忙親自斟酒。
“但,這裡的酒,我不吃。”程嬌娘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