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 宋暖剛跟上來就猝不及防聽見這個噩耗，向來沉著冷靜的表情龜裂，怒睜著一雙圓目看著說這話的醫生。 “聞醫生被滾石擊中，現在不知所蹤。”女醫生聲音痛苦地又說了一遍。 “在哪兒？” “什麼？” 謝聞煥雙眼猩紅，咬著牙道：“她在哪兒不見的，帶我去！” 女醫生：“就在百米處的下游。”她指了指自己來時的路，擦了把臉道，“我帶你們過去。” 每接近聞姝不見的位置一步，謝聞煥的臉色便冷一分，身上已經再度被雨水浸溼，溼漉漉的衣服貼著面板，冰涼之意透過面板滲進四肢百骸。 宋暖的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難看，一步一步踩在泥濘的路上，腳步過快沒注意到腳下的碎石，一腳踩上去時腳底一滑，身子一歪就要往一邊倒去。 一隻有力的大手及時扶住了她的胳膊，宋暖抬頭望去，看見了謝聞煥難看的臉色，“嫂嫂先回去吧，我一定會把姝姝帶回來的。” “不，我……”宋暖下意識就要拒絕。 “嫂嫂來了也幫不上忙，這裡有一個醫生就夠了，你先回去吧。”男人打斷她，“我答應了哥哥要照顧好你的，你要是出事了哥哥該怎麼辦？” 的確，這裡有一個醫生就夠了，她上去也幫不上忙，反而會拖後腿，就像剛才一樣。 宋暖抿唇，皺眉點點頭。 “何鑫，把宋醫生安全送回去。” 被叫何鑫的那名武警一瞬間站直身體，右手朝謝聞煥敬了個禮，“是！” “宋醫生，我送您回去。” 宋暖點頭，“麻煩你了。”然後又對謝聞煥道，“注意安全，你和姝姝都要平平安安地回來見我。” “會的。”他一定會把聞姝平安帶回來的。 ﹡ 這是宋暖記憶裡謝聞煥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句“會的”終究沒有實現。 記憶裡那兩個鮮活的人影終是沒有平安歸來，他們長眠在那條冰冷的河水裡，靈魂被那座山永遠禁錮住了。 謝聞煥和聞姝的葬禮辦得很低調，只請了雙方的一些朋友和同事，謝聞安這邊也來了幾個同事，然後就是謝家聞家和宋家這三家人。 棺材裡沒有屍骨只有遺物。 葬禮上所有人都哭紅了眼，痛失二兒子，謝老爺子彷彿一瞬間就老了十歲，他這輩子只哭過兩次，一次是妻子病逝的時候，還有一次是好友離開的時候，加上這次便是第三次了。 聞媽媽哭得幾近暈厥，聞爸爸便在一旁紅著一雙眼扶著妻子。 宋暖靠在丈夫懷裡，雙眼腫得不成樣子，年僅六歲的謝疏辭並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他只知道自己永遠見不到爸爸媽媽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浸滿了淚水，白嫩的小臉哭得通紅。 “哥哥，爸爸媽媽是不要我了嗎？”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穿著黑色的小揹帶，襯衫領子上還繫著一個黑色的小領結，一隻小小的手被旁邊一個高他一頭的小男孩握在手裡。 “爸爸媽媽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不是不要阿辭了。”謝疏言紅著一雙眼，儘管自己心裡已經很難過了卻還是要安慰這個比自己小了幾歲的弟弟。 “那他們還會回來嗎？” “會的，等我們阿辭長大了他們就會回來的，在這之前爸爸媽媽會一直在遠方默默保護著阿辭，保護阿辭永遠平平安安的。” “哥哥，什麼是長大呀？” “長大就是阿辭可以獨當一面，有能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和自己的時候。” “那阿辭要快快長大！” —— “暖暖。” 低沉的嗓音不乏溫柔地喊了一聲，女人抬起頭看他，動了動嘴角，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謝聞安皺了下眉，心裡泛起一絲疼意，騰出一隻手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無聲安慰難過的妻子。 知知敏感地察覺到大家的情緒都有些失落，一隻手乖乖地抱著爺爺的手臂，下巴趴在他的臂彎裡，另一隻手覆在爺爺奶奶相握的手上。 謝疏辭若無其事地替老爺子夾了一筷子菜，正是對方剛才沒有夾起來的那道，聲音沒什麼起伏道：“再過兩天就是爺爺的八十大壽了，想好要怎麼過了嗎？” 謝疏言猶豫道：“反正不能像上次那樣那麼潦草地就過了，八十大壽很重要，得隆重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