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沉浮幾十年,如今屹立於文臣之巔、權傾朝野,房玄齡的政治嗅覺無比敏銳,往往能於風未起時便察覺到其中湧動的暗潮,從而提前佈置,趨利避害,無往而不利。
耳聽陛下問到此犁可曾命名,房玄齡便知不妙!
獻上這曲轅犁,乃是真真正正的大功一件,誰都不能否認,即便是朝中為數不多跟他房玄齡不是一條路的大臣,也不敢睜著眼睛說瞎話,有一言半語的毀謗。
所以當房家跟他商議想要在大朝會上獻上此犁的時候,房玄齡便當即贊同,並且打好腹稿,想要以此為房俊謀一個官職。
房玄齡的爵位,必然是由長子房遺直承襲的,便是家產,也得是房遺直承擔大頭,其餘的幾個兒子也分不到什麼東西。幸好房俊看起來斂財之能尚算不錯,那麼房玄齡自然想要為房俊謀一個錦繡的前程。
雖然作為房玄齡的兒子,房俊出生便擁有蔭萌的權力,成年之後便可以在吏部登記,由朝廷安排官職,但那絕對與陛下親口敕封的官職不同!
所謂蔭萌,便是靠著老子才能當官,說白了就是“倖進”,雖然當官容易,但是沒人瞧得起不說,按照規矩,也會止步於三品,若是沒有顯耀的政績,再難寸進!
至於同高陽公主成親之後自動晉升的那個“駙馬都尉”,無權無勢,那就相當於一個稱號,沒人瞧得上……
陛下親口敕封就不同了,堂堂帝王金口一開,怎麼的也得是個世襲的爵位吧?
自進入大殿開始,房俊表現的很是有些驚豔,房玄齡老懷大慰,心裡正琢磨著如何跟陛下求一個正經的官職,讓房俊有點正事可做。
但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讓房玄齡陡然升起危機感!
自己這個兒子的本性,房玄齡再清楚不過,就算現在的表現再完美,也無法掩飾其楞慫的本質!
陛下為何有此問?
那是因為這位皇帝陛下最最在乎的就是名留青史,眼見這個新式犁杖極有可能改變千百年來的耕作效率,從而風靡天下,豈會放棄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是自己這個兒子,搞不好還真就已經給這個犁杖起好了名字!
如此,豈不是讓陛下失望?
送到眼前的名留青史的機會沒了,是誰都會不爽,那麼獻犁的功勞自然大打折扣!
房玄齡心裡著急,邁出一步,張口就想說“請陛下命名”!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但見房俊揚起那張帥氣的黑臉,露出雪白的門牙,笑得比傻狍子還傻:“啊,已經命名了!”
眼見李二陛下那張俊臉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房玄齡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跳出去掐死這個混蛋玩意!
旁邊的長孫無忌似笑非笑的看看房玄齡,輕聲笑道:“呵呵,二郎真是人才呀……”
房玄齡眼角一抽,千年的老好人也快要暴走了,恨不得一口唾沫啐到長孫無忌臉上,大罵一句:“你才是人才,你全家都是人才!”
長孫無忌對房玄齡的怒火視而不見,心情暢快到不行!
身為趙國公,雖然剛剛被房俊氣得差點厥過去,可也不能當面打擊報復,那樣更丟人!不過現在看著房俊的笑話,剛才受得氣全都無影無蹤了。
呵呵,這個傻小子,諾大的功勞憑空腰斬一半,還傻乎乎的完全看不出形勢……
郭嗣本也惋惜的嘆口氣,他對房俊真的起了愛才之心,自是對房俊這種“罔顧聖意”的愚蠢做法很失望,可是當著文物群臣的面,也不好提點什麼。
大臣裡頭有看出其中緣由的,也有人惋惜,有人嘲笑。
李二陛下只覺得心裡堵得慌,本來已經趨於完美的一件事,就這麼留下了一個瑕疵,讓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