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志玄陰著臉,不情不願的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眼睛卻並未看向房俊。他實在搞不明白,房俊這小子如此跋扈囂張,自己那位老成持重的父親怎地偏偏與他成了忘年之交?
這一年來,孔志玄的耳朵算是飽受荼毒,每一次在家中與父親交談,基本都會提及“房俊”這二字。諸如“要多學習房俊大氣的作風”、“要與房俊時常交流,取其文華之道”、“要像房俊那般,支撐起家業”……每日裡不知聽了多少,孔志玄的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
他知道房俊文采斐然,斂財有術,自己多有不及。可每一次父親都將房俊拎出來當做典型來襯托自己的不足,這誰受得了?孔志玄時常想跟父親大吼一句:某都快要而立之年了,能不能別總是弄個毛頭小子來寒磣咱?
這般情況下,孔志玄能對房俊有好感才奇了怪……
魏王李泰看著風輕雲淡的房俊,再看看一臉不爽的孔志玄,再將目光從在座諸人的面上掃過,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惘然空虛,不禁喟然一嘆。
曾幾何時,自己受到父皇寵愛,表露出易儲之心,這班人除了房俊之外,那個不是諂媚逢迎、趨之若鶩?
可是現在,自己將要前往千里迢迢的吳越之地就藩,形勢一下子就變了。雖然面上已然恭敬禮順,但只怕內心裡已經再沒人將自己當回事兒了吧?
一個前往封地就藩的王爺,不能影響朝局,那便連一個御史言官都有所不及……
魏王李泰心中苦悶,拿起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水順喉而下,在胃裡燒灼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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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有些後悔舉辦這場酒宴。
原本是想著以後就要離京,趁著最後的機會聯絡一下昔日的交情,日後這些人好歹也能在京中作為奧援,關鍵時刻亦能維護自己一番。
可是他卻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
人走茶涼,古今亦然。
離京的王爺,無論以往是如何的聖眷優隆,都是拔了毛的鳳凰一般,無人理睬。
人生之起落太過殘酷,李泰有些接受不了,醉得很快。
主角醉酒,宴會自然不歡而散。
長孫渙拉著房俊想要去平康坊尋歡作樂,房俊卻被李泰派人留下。
房俊無奈,只得讓長孫渙等人先去平康坊,自己隨後就到。
一大群紈絝呼呼啦啦的告辭離開,勾肩搭背的嬉笑著前往平康坊而去。
小樓一側的雅室內。
魏王李泰隨意的歪坐在地席之上,手裡握著白玉酒盞,神情落寞苦悶。
房俊一進來,便苦笑道:“殿下真是好手段,連微臣也給騙過了。”心裡卻沒有體會到李泰的失落和愁苦,反而暗暗詫異,既然不耐煩要借裝醉退席,那又何必召集這次宴會呢?
“哎!二郎春風得意,又如何能體會本王的落寞?”李泰圓圓的胖臉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語氣蕭索。
這是感受到從雲端跌落到低谷的失落感了,房俊心想。
大大咧咧的坐到李泰對面,拒絕了李泰遞過來的酒壺,伸手在茶盤裡拈起一枚杏脯放進嘴裡,酸酸甜甜口感甚好。
“殿下心中仍然放不下?”房俊問道。
李泰微愣,遲疑了一下,搖頭道:“本王非是糾結於儲君之位再無可能得到,只是一向生活於長安,驟然前往貧瘠荒涼、煙瘴肆虐的吳越之地,有些不踏實而已。”
房俊點點頭。
李泰是聰明人,這一年來經歷這麼多事情,想必他已然看得透徹,只要李二陛下能保持理智,那麼無論如何這個儲君的位子都輪不到他。
至於擔心吳越之地的貧瘠,在房俊看來卻是大可不必……
且不說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