錨啟航,調頭向南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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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站在五牙戰艦的船頭,有些後悔乘坐這種船出海。
這種五牙戰艦就是為內河的水文條件建造的,吃水淺,重心高,虧得海中洲附近洋流平穩,今日又是無風無浪,否則隨時都有舟覆人亡的慘劇發生……
想想若是自己出師未捷舟先覆,恐怕將會成為歷史上的一大笑話。
遠處的島嶼上騰空而起一條粗粗的煙柱,濃煙滾滾,房俊嘆口氣說道:“這幫賊寇將糧食燒了,這個蓋大海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識時務者,知道不敵我們的水師,便果斷棄島逃走,看著這次的繳獲不會太理想。”
一旁的孔穎達實在聽不下去,恨鐵不成鋼的教訓道:“此言差矣!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豈能輕易動之?每一兵一卒,都要用在保家衛國之重任!此次出海,水師的目的乃是剿滅海寇,肅清航道,使得萬千海商得意順利通行,行商天下。豈能張嘴閉嘴的繳獲、收益、利潤,你有這等心境,與那些海寇何異?”
道德君子,最是受不得房俊這種市儈的心思,一想到這小子生生將一場為國為民剿匪的戰鬥說成大敗海寇繳獲物資……孔穎達就覺得一陣心塞。
房俊卻是比他還要悲憤……
大唐的這群大儒,人品道德的確大部分都堪稱完美,他們自己的修養達到了一個高尚的境界,便會要求別人也如同他們一般仁慈寬厚。
卻不知人與禽獸講道德,如傻瓜何異?
最重要的例子就是征服高句麗之後,所派遣的駐軍要依靠大唐由海路運輸過去,消耗麋大,因此朝中的眾多大儒群起上奏,請求高宗皇帝將駐軍撤回,理由是國家供養這些駐軍完全沒有用處,那地方窮得吃不上飯,咱不能從高句麗老百姓嘴裡搶吃的啊,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們是禮儀之邦,天朝上國,只要新立一個皇帝上個表稱個臣,咱們再年年給他們一點賞賜就行了。
到時候高句麗名義上還是咱大唐的屬國,咱又不用駐留大量軍隊,豈不是皆大歡喜?
於是,歷經隋唐兩朝四位帝王、數十萬健兒前赴後繼血染沙場埋骨異域打下了這片江山,最終漸漸丟棄,直到“安史之亂”爆發,“安東都護府”廢棄,這片土地被徹底丟棄……
其實當時薛仁貴駐守平壤城的軍隊只有兩萬精銳,完全可以讓高句麗當地補充後勤補給,偏偏要講究什麼“天朝上國”,講究什麼“禮儀之邦”!
天朝上國怎麼了?天朝上國幫你維持政權穩定,就得白乾活不吃飯?
禮儀之邦怎麼了?禮儀之邦就要對一群身懷惡意的異族講究道德仁義?
簡直不知所謂!
房俊覺得不能慣著這幫腐儒毛病,不然等到征服高句麗之後,這幫道貌岸然的傢伙又會跳出來搞事情,便正色說道:“《左傳》上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麼今日晚輩也要問夫子一句:高句麗雖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
孔穎達氣得瞪眼:“老夫在跟你說清剿海寇之事,緣何扯到高句麗身上?”
房俊不理他,自顧自問道:“晚輩再問一句,這些海寇該不該剿滅,高句麗該不該征討?”
“海寇該剿,以此肅清海疆;高句麗該剿,以此安靖邊患!可王者之師,師出有名,名正則言順,你口口聲聲繳獲敵資,是何道理?”
“海寇既然該剿,為何不能以海寇的輜重以養水師?高句麗該征討,為何不能用高句麗之輜重,以養我大唐之虎賁?帝國百姓繳納稅賦,辛辛苦苦有多不容易,為何不能以敵養我,以戰養戰?您說我們是王者之師,可我要說的是,我們更是人民之師,是大唐子民供養這支軍隊,我們為什麼不能搶奪敵人的輜重,以減輕大唐子民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