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烏雲翻滾凝聚,前一眼還是風平浪靜萬里碧空,後一眼便已是陰雲蔽日天地昏暗。乍起的涼風帶動著海浪滔滔而起,風勢愈大,海浪愈大,遼闊的海面頃刻間彷彿翻滾的沸水一般開了鍋。
大風狠狠的鼓著風帆,龐大的船隊藉著大風之力速度亦是陡然加快,尖狹的船頭破開海面的波水,乘風破浪。
風勢越來越大,如此下去定然有戰船會被吹散,旗艦的桅杆上傳出旗號,命令各船降帆,用鎖鏈連線戰船。下錨是沒用的,這裡是深海,沒有那麼長的錨繩,鐵錨放下去也不能到海底,即便是到了海底,若海底只是一片泥沙,大風照樣將船隊吹走,鐵錨起不到多少效用。連線船隻的鐵鏈都足夠長,使得船隻彼此之間要留出空隙,以免大風吹動船隻相互碰撞引起船毀人亡的悲劇。
房俊坐在舵樓裡,皺著眉毛看著海面上翻滾的巨浪。
只是過了片刻,豆大的雨點便從天而降,噼裡啪啦的落在海面,海水愈發兇猛澎湃。
天海之間一片蒼茫,平素看上去諾大的船隊,此際卻如同棲落在海面上瑟瑟發抖的一群海鳥,渺小而虛弱。在天地之威面前,人類從來都是卑微的存在……
船帆已然全部降下,儘管如此,船身依舊被海風吹拂海浪簇擁,大幅度的搖晃不已。雨大風大,不時在天際出現的蛇形閃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震懾著世間一切生靈。
在這樣的暴風雨面前,只能祈禱著運氣的庇佑,根本無力相抗……
戰船如同在簸萁被顛簸搖晃,想要喝杯茶都是不容易的事情,往往茶水未等進嘴,便被忽如起來的一下子晃得灑了半杯,若是熱茶,那可就悲劇了。
幸好房俊根據前世知道的一些航海常識,早已命令所有的戰船之上都儘可能減少活動的物件,餐廳裡的桌子都是死的,桌腿釘在地上不會因為船舶的搖晃而移動,減少不必要的損傷。碗盤這些易碎且容易傷人的物品更是必須放置在有蓋子的木槽中……
摸了摸油滋滋已經擀氈的頭髮,房俊哀嘆一聲。
到底是忘記了要剪頭髮,漫漫遠航,動不動就是離開陸地十幾二十天,淡水消耗太大往往不敷使用,不可能浪費在洗頭洗澡這樣的瑣事上。就像現在這樣一旦遭遇風暴船隊迷航,船隊不知道要被吹倒哪裡,想要回到以往的航線就要費一番功夫。
雖然每一刻鐘都會有專門的書吏記錄船隊的航向、風速等等情況,加上指南針的存在不會迷失方向,但是這場暴風雨一旦持續的時間達到一整晚,等到風停之後想要回到原先航線的時間還是要加倍的,如此一來淡水的使用量就會不足。
若是沒有被暴風雨掀翻船隻淹死在海里,反而是喝死了,那可就悲催了……
等到風停雨消,到達下一片陸地之前,必須給所有的兵卒統統剪頭髮。長期不洗頭會滋生蝨子等寄生蟲,會使得船上的衛生狀況大大下降,這樣不行。
風太大,船晃得太厲害,晚飯也沒法做,房俊乾脆回到船艙矇頭大睡。
這一覺睡得也不踏實,總是擔憂船隊不要偏離航線太遠,迷迷糊糊之間,已經過了一夜……
船艙外想起敲門聲,將房俊驚醒。
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嘆了口氣,起身推開艙門走了出去。
舵樓裡已經有劉仁軌在等著,房俊問道:“那些阿拉伯人如何?”
“侯爺放心,都好著吶。”
窗外的天已放晴,暴風雨已然消停了,只是天空還是陰翳一片,見不到半點陽光。
“什麼時辰了?”
“回侯爺,已經是辰時了。”
“昨晚可有船隻損毀或者失蹤?”
這等天威面前,再是如何嚴密的防範手法都不可能保證萬無一失,總會有這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