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一座都城,火勢再大也不能燒死所有人。
但是濃煙足以致命!
那黑乎乎的黏稠液體不知到底是何物,非但燃燒起來的時候火勢滔天無法撲滅,更伴隨著滾滾的濃煙直衝雲霄,幾乎在一瞬間便將整座都城籠罩,同時散發著刺鼻的異味,燻人欲嘔,吸入一點便昏昏沉沉!
郭孝恪徹底慌了神……
打死他也想不到龜茲王居然將整座都城與唐軍陪葬!
這個時候哪裡還顧得上尋索龜茲王?
趕緊下令大軍全部撤退,統統撤出東門。
城內又是燒灼的烈焰又是刺鼻的濃煙,接收到撤退命令的大軍頓時爭先恐後蜂湧向東門。上萬人在大街小巷狂奔,頓時鬧哄哄你擁我擠亂成一團,這麼多人一旦失去秩序,將會帶來不可想象的災難。
郭孝恪心憂如焚,縱馬提刀砍翻了幾名慌不擇路擋在前面的聯軍兵卒,到了東門一看頓時腦袋都大了一圈兒!
城門處兵荒馬亂擠作一團,原本就藏了心思小心翼翼的阿史那忠率領親兵落在最後,見到城內大火滔天便當機立斷扭頭想要撤出城外。可是剛剛回到城門處,便發現先前潰散奔逃的龜茲軍隊已然從新組織起嚴密的陣型在城門外排好陣列,就等著唐軍慌亂間撤出城門之時予以狙殺!
城門狹小,一次能夠透過的兵卒數量有限,而城外就是鋪天蓋地的龜茲軍隊,強弓勁弩拒馬彎刀,殺氣騰騰嚴陣以待!這個時候衝出去就等同於一點一點的投魚食一般將自己的兵力投入敵人嘴裡咬碎,不僅完全無法展開大規模的騎兵突襲,連集中兵力全力一搏的機會都沒有!
阿史那忠也不知如何是好,堵在城門處進退維谷,惶然不知所措!
郭孝恪自是看不到城外的情形,揮刀砍翻兩名亂竄的聯軍,縱馬來到阿史那忠面前,喝叱道:“本帥將令以下,因何還不速速退出城外?”
阿史那忠一腔憤怒,若非你急於求成立功心切,又如何能使得大軍陷入此等絕境?現在反倒來呵斥我,當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此時千鈞一髮,城內的火勢不減,濃煙卻愈來愈濃,不少兵卒已經受不住被濃煙燻得倒地不起嘔吐不止,只能收斂怒氣,肅容道:“非是末將不尊將令,龜茲軍隊已然堵在城外,出不去啊!”
“啊?”
郭孝恪大驚失色,縱馬來到城門處向外一看,頓時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天亡我也!
郭孝恪面色慘白,哪裡還有半點剛剛的意氣風發?
城內濃煙蔓延,兵卒一片片的倒下不起,城外龜茲軍隊虎視眈眈,就等著唐軍自投羅網!內外交困,進退維谷,郭孝恪心中充滿無窮無盡的悔意!
若是自己不這般貪功,徐徐漸進穩紮穩打,區區龜茲國哪裡有機會對唐軍構成威脅?現如今卻是自己自投死地,聯軍也就罷了,這一萬大唐虎賁的性命卻要被他盡數葬送!那千里之外的關中尚有無數嗷嗷待哺的嬰孩、望穿秋水的妻子、白髮蒼蒼的老者等待著自己的父親、丈夫、兒子能夠榮歸故里、光宗耀祖,可是自己卻因為一時的貪念導致他們將要埋骨葬身這西域黃沙之下……
“噗!”
馬背之上的郭孝恪一股悔意鬱結在胸口,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面如金紙,搖搖欲墜。
“大帥!”
身邊的親兵見狀大驚,紛紛圍攏過來。
“大帥,吾等掩護你殺出去!”
“沒錯,吾等就算拼卻性命,也定要保護大帥殺出重圍!”
“大帥,衝鋒吧!死則死矣,吾等力保大帥突圍,日後您當引兵殺回,覆滅龜茲、雞犬不留,為吾等報仇!”
親兵紛紛大叫著,士氣高漲,誓要保護郭孝恪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