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心中已是怒火滔天,不過他城府深沉,面上也只是微微抽搐一下,再看不出什麼惱火的表情。
咬著牙冷笑道:“令尊與老夫相逢與微末,披荊斬棘攜手風雨,雖然說不上知己,但數十年來相知相得,老夫對其人品敬佩有加。爾小小年紀便才華橫溢詩才天授,本是難得之天賦,卻伶牙俐齒咄咄逼人,老夫當真為令尊汗顏!”
房俊呵呵一笑,若是放在以往,當即便是一句“關你屁事”懟回去,不過這會兒正有感於昨夜老爹之教誨,便笑眯眯的回道:“趙國公這倒是冤枉下官了,豈不聞‘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我雖是同朝為官,然則形同陌路,彼此看不順眼也是應當,又豈能要求下官與那些心思齷蹉蠅營狗苟之輩一般阿諛奉承、溜鬚拍馬?”
一旁一直冷笑不語的劉洎歎服道:“妙!當真是妙!先前一句‘生時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充滿哲理發人反思,這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更是鞭辟入裡酣暢淋漓,世人皆贊房二乃百年不出之奇才,老夫歎服矣!”
即便是長孫無忌聽了這句,心裡的惱怒都不禁減了三分。
這等言語可不是光有文采有能說得出來的,相比於辭藻的堆砌,兩句看似粗俗的短句之中那種處世至理淺顯易懂,若沒有逆天的稟賦、超常的悟性,如何參的透、道得出?
長孫無忌看著房俊的眼神驚疑不定,這特孃的是個妖孽不成……
此時車馬轔轔,上朝的官員陸續趕到,遠遠的見到長孫無忌、劉洎、房俊這三個毫不搭界的人站在一處說話,盡皆露出驚異之色。
長孫無忌再不搭理房俊,意味深長的瞅了劉洎一眼,轉身回到馬車上。
換來的卻是劉洎的怒目而視……
回到車上,長孫無忌有些糊塗,劉洎那個憤怒的表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隱隱有些不安,原本已經與劉洎達成了私下的協議,可是現在劉洎先是與房俊有說有笑,繼而對自己表示出憤怒……事有反常。長孫無忌對這個劉洎也是極為頭痛,此人權力慾望極大,可以以此作為條件或是要挾,但是此人性情執拗、反覆無常,腦子裡就好像有一隻蟲子攪來攪去不斷左右他的思維,誰也猜不到他何時就變了想法,極其難以控制。
可是長孫無忌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那房俊昨晚燒了你的房子,你特麼今早就跟房俊冰釋前嫌、一笑泯恩仇了?
這也太扯了……
此時天色已然漸漸透亮,朱雀門外的官員越來越多,便有身著紫袍緋袍的官員三三兩兩的圍聚過來,先是在車外施禮問安,繼而低聲詢問今日到底是何章程。
早晨坊門一開,訊息便開始傳遞,大家這才知道昨夜東市那邊的情形超乎原本的預料,事態已經擴大,不由得都暗暗的捏了把汗。
這等嘯聚鬧事之舉措實乃帝王之大忌,若是換了一個心狠手辣的皇帝,因此而殺得人頭滾滾都不意外。即便李二陛下坐穩江山之後對待臣民一向仁恕寬厚,即便世家門閥此時勢大足可自保,可到底那也是手執乾坤至高無上的帝王,聖心難測,誰知道會有何等反應?
一些邊緣人物此刻依然顧不得房俊的下場終究如何,只求神拜佛的祈望著李二陛下不要喪失理智舉起屠刀……
長孫無忌端坐車內,居高臨下的看著諸人的神色,心內微微一哂,一群酒囊飯袋之徒啊!天下這才承平了幾年?這些昔日跟隨陛下衝鋒陷陣從不可能之地殺出一條血路的官員們,便喪失了以往銳意進取的鋒芒,變得患得患失毫無骨氣。
從這一點來說,其實李二陛下打壓門閥扶持寒門的策略是極其正確的。
以寒門士子的銳意進取來打破世家門閥的暮氣沉沉,避免世家門閥相互勾連一家獨大的局面,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