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絲毫沒有被賀若明懟了一句而感到惱火,反而笑眯眯道:“……賀若監正毋須著急,且聽本官說完……軍器監既要負責製造兵械甲冑用以軍隊的換裝,亦要承擔損毀兵械的維修,以保證軍隊的戰力,若是放在平時自然無妨,無非是多耗費一些時間而已,軍隊換裝不急於一兩天,軍械維修更是可以從容安排……但是一旦東征開始,哪裡有那麼多的時間給軍器監從容排程、適當拖延?軍器監的能力,本官一清二楚,可以肯定的說一句賀若監正不愛聽的話,軍器監根本不可能保障東征的順利進行!”
賀若明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又無言以對。
他這才想起,人家房俊之前可是在軍器監任過少監之職的,雖然時日短暫,卻不妨其對於軍器監的瞭解。
直至現在,軍器監的生鐵購買,尚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房家的鐵廠……
現在反駁房俊,便等同於胡攪蠻纏。
賀若明是個君子,既不會睜眼說瞎話,更不屑於爭執那些無謂之事。而且自己若是一口咬定軍器監全無壓力毋須別的衙門分擔,萬一房俊一口咬住逼得自己立下軍令狀……
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故此,賀若明只是略作沉吟,便道:“軍器監的確有壓力,但軍器監上下一心,必然全力以赴。”
說了一句活絡話兒,反正我們肯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至於努力之後會不會得到理想的成果……這誰知道?
永遠不能把話說滿,乃是官場之上首要的生存之道。
賀若明道:“正如房侍郎所言,軍器監任務繁重、瑣事纏身,所以您還是別繞圈子了,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言,若是通曉情理,本官亦無不可。但是有一點還請房侍郎謹記,軍器監的製造之權,絕對不容染指!”
言辭甚是堅決。
房俊眼睛眯了眯,面上毫無慍色,輕笑道:“賀若監正怕是與本官相處時間不長,未知本官之性情。外界固然對本官頗多非議,但是有一條卻無人可以誹謗,那就是本官說一是一,說了不要製造之權,那就肯定不要!”
賀若明不以為然,道:“那你們這個鑄造局是幹什麼的?”
房俊仔細說道:“眾所周知,甲冑之造價極為高昂,而且因為平素操練以及臨陣使用,極其磨損毀壞,但因為其超強的防護能力,卻又不能捨棄,故而每一支軍隊之中重灌步兵以及重灌騎兵皆是主力中的主力,卻往往數量極為有限。軍中有破損亦或毀壞的甲冑,必須如數將其解回兵部,登記造冊之後,譴派專人送往軍器監修補。自然,能夠修補的要修補,不能修補的則丟棄一旁……從甲冑由軍中解回兵部,再由兵部送往軍器監,等到修補之後再由軍器監發回兵部,最後再從兵部派送至各支軍隊……期間不僅數目需要嚴格稽核,往來手續更是繁瑣之極點,而且所有清點數目的工作皆是由官吏來操作,難免有所疏漏,其中又平添了許多扯皮之處……”
這一次賀若明沒有在說嗆人的話語,而是緩緩點頭,深以為然。
他雖然繼任軍器監監正時間不長,但是正好趕上現在天下各支軍隊都在整頓、調遣,兵械甲冑的製造維修數量較之平素成倍增加。工作量激增,令軍器監官員工匠苦不堪言。
然而只要是人乾的工作,自然難免疏漏之處,整日裡成千上萬的兵械甲冑出庫入庫發派兵部以及地方,數目出錯自然不可避免。若是尋常兵械倒還罷了,甲冑因其高昂的造價以及超強的防護力,一直被視為重中之重,只要出了差錯,必然要究其原因。
可是哪裡又能說得清楚?
貪墨者有之,出錯者有之,甚至故意而為者亦有之……
於是,軍器監與各支部隊之間時常因為甲冑數目出錯而相互指責,誰都不肯承認錯誤是自己的,彼此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