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能怎麼想?
這位素來以城府深沉著稱的“陰人”徹底失去了以往的冷靜,當房俊與李二陛下的對話傳到趙國公府的時候,長孫無忌一個人在書房裡砸碎了邢窯花瓶,摔壞了一方上品歙硯……
書房裡噼哩叭啦的聲音嚇得趙國公府上下噤若寒蟬,婢女家僕走路都貼著牆角兒……
一身白衣、丰神俊秀的長孫渙自後宅走出,抬腳來到書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書房裡砸東西的聲音才消停下來。
良久,響起長孫無忌低沉的聲音:“何人?”
長孫渙在門外微微彎腰,恭謹道:“父親,是孩兒。”
“唔,進來吧。”
長孫渙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裡光線有些昏暗,長孫渙稍稍眯了眯眼,方才適應過來。
一排書櫃擺在牆邊,上邊琳琅滿目的擺滿了各種孤本珍本書籍,長孫無忌面色陰沉的坐在書案之後,光亮的地板上滿是白瓷碎片兒,一方珍貴的歙硯一分兩半殘破不堪。
一片狼藉……
長孫渙嘴角瞅了瞅,老爹這得是發了多大的火兒……
他後退一步,到門口將兩個縮著脖子躲在門邊兒的婢女叫進來,低聲吩咐道:“速速清理乾淨。”
“喏。”
兩個小婢女頭都不敢太,細聲細氣的應了一聲,趕緊輕手輕腳的收拾地上的殘破碎片,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都是府內的家生子,自小在府里長大,以往家主就算再是如何惱怒,也大多是陰著臉吩咐將人打殺,甚或是闔家賜死,一人裹一張草蓆便丟在亂葬崗,任憑蛇蟲啃噬野獸撕咬……
似今日這般暴怒失態,簡直就是前所未有之事。
兩個小婢女嚇得連大氣兒都不敢出,單薄的身子瑟瑟發抖,手底下卻穩穩的不敢弄出聲響,唯恐暴怒狀態的家主直接將她倆打死,丟進外院的鐵籠子裡餵了狼狗……
待到婢女收拾乾淨,長孫渙親自沏了一壺茶放在長孫無忌案頭,而後回身關好房門,尋了一把椅子坐在長孫無忌對面,恭敬道:“父親,喝杯茶順順氣兒。”
他尚且不知長孫無忌發怒之原因,不過亦知道等閒之事不會令長孫無忌這般失態,當真發生大事,不會不讓他知情。
果然,長孫無忌拈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長長吁出口氣,神情緩緩舒展,不似剛剛之暴戾陰翳。
“房俊此子,可惡透頂!”
長孫無忌咬著牙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令長孫渙大感驚奇。
“房俊做了何事,居然令父親這般氣惱?”
在他印象裡,即便是長孫沖流亡天涯、長孫澹離奇身死,長孫無忌的憤怒亦能夠堪堪壓制,卻不知房俊那廝到底做了何事,竟然使得長孫無忌數十年之養氣功夫毀於一旦?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胸中氣悶略略鬆快了一些,說道:“這棒槌居然將房家鐵廠賴以生存之新式鍊鐵秘法獻給朝廷,以此換得陛下恢復其華亭侯的爵位……吾長孫家一日不亡,那棒槌便一日不肯消停,何其歹毒也!”
長孫渙一頭霧水……
“他自去將鍊鐵秘法獻於朝廷,卻是與我長孫家何干?再說房家鐵廠沒了那鍊鐵秘法之加持,成本必然上升、產量必然下降,豈不正是吾家鐵廠迎頭趕超,重新執大唐鐵業之牛耳?”
“糊塗!”
長孫無忌叱了一聲,略感失望的道:“哪裡是這般容易?那廝固然將秘法獻於朝廷,卻並未宣告房家鐵廠往後不用此法鍊鐵,與我家鐵廠之競爭非但未曾下降實力,反而憑空多出朝廷這麼一個競爭者……”
長孫渙這才恍然,自己有些想當然了,若說之前大唐的鐵業是長孫家和房家兩虎相爭,那麼以後便是朝廷、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