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嶺之路已經被唐軍堵死,陌刀陣的威力讓大度設徹底膽寒,繼續衝鋒下去除了將所有族人盡皆葬送在此,為大唐山嶺的樹木供養養分之外,絕無一絲活路。
大度設紅著眼睛,帶領著自己的親兵,策馬奔入路旁的溝壑之中,大叫道:“正路不可走,隨吾來!”
身後的親兵紛紛策馬躍入溝壑。
溝壑並不太深,事實上惡陽嶺的地勢並不險惡,沒有萬丈高峰,更沒有絕壁深壑。只是從路上到溝底總是有一些坡度的,溝裡背陰,積雪早已凍成了堅冰,順著溝沿下去的時候戰馬很難保持平衡,頓時不少親兵人仰馬翻,就連大度設自己胯下的戰馬都前蹄滑倒將大度設整個人狠狠的甩了出去。
身後跟上來的親兵急忙跳下馬背,將他攙扶起來,然而將坐騎讓出來給大度設騎乘,自己則跟在後頭猛跑。
薛延陀人再是勇悍,也被陌刀陣給殺破了膽,這時候見到大度設率先衝下溝壑,急忙紛紛效仿,殘餘的兵卒緊隨其後躍入溝壑,自然又是一陣人仰馬翻,騎著馬的追隨著大度設的背影跟上,沒了馬的則撒開腳丫子狂奔。
只是沒了戰馬,想要從惡陽嶺返回漠北,怕不是得走上十天半個月,屆時唐軍的騎兵完全可以從容追殺,要麼戰死要麼投降,一個都跑不了……
大度設騎在馬上,奮力的鞭撻著戰馬,眼中熱淚滾滾心中滿含屈辱,連頭都不敢回。
敗了啊!
大敗虧輸,幾乎全軍盡墨!
所有的雄心壯志,在這一刻盡皆化作虛無,所有的奢望與憧憬,也盡數消散在這凜冽的北風之中。
數萬薛延陀最精銳的戰士,在他的率領之下穿越白道直抵漠南,非但未能達成父汗事先試圖給大唐施壓以促成和親之目標,更未能開疆拓土為薛延陀的子孫佔據敕勒川這塊水草肥美之地,反而丟盔棄甲一敗塗地……
如何跟父汗交待?
如何面對那些戰士的家眷?
大度設連想都不敢想,整個人已經完全被悔恨所吞噬,流著淚,咬著牙,行屍走肉一般沿著溝壑底部向北突進。
至於這條溝壑是不是直接通往北方……他根本就沒去管。
然而等到四周的溝沿陡然消失,天地蒼茫夜幕低垂,嗚嗚的北風肆無忌憚的在原野上吹蕩,回過神來的大度設赫然發現,居然已經衝出了唐軍的重圍。天上的烏雲盡皆被北風吹散,零零散散的星辰指明瞭方向,大度設稍加辨別,便知道自己已然身處惡陽嶺之北,與定襄城之間的位置。
再往東南一點,便是馬邑城。
身後原本窸窸窣窣的蹄聲漸漸繁雜沉悶起來,回頭看去,不少一路跟隨他突圍的薛延陀騎兵漸漸匯聚在身後,只是每個人都是一臉灰敗神情呆滯,木然的騎在馬上,沉默不語。
唯有北風咆哮,四野空曠。
大度設看著這稀稀落落的兵卒,攏共加在一起,怕是也不足萬餘……
出白道之時,浩浩蕩蕩數萬大軍支撐起了大度設蓬勃的野心,然而世事難料,誰又能想得到這才是幾天的功夫,便損兵折將十去七八,威武雄壯的大軍殘破成這幅摸樣?
即便是倖存下來的這些兵卒,也盡皆被唐軍的陌刀陣殺破了膽,成了驚弓之鳥,士氣全無。
怕是這個時候遇上一支兇悍的馬匪,都能輕易的將這一支薛延陀最精銳的軍隊沖垮……
大度設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似有金星亂跳,腦袋裡頭髮暈,雙手死死的抓住韁繩,否則差點再一次墜落馬背。
“二王子,您沒事吧?”
身邊僅餘的幾個渠帥連忙上前詢問。
他們都見到大度設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了,定然受創不清,是真的害怕他設出了什麼意外,有他在,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