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摩支就眼睜睜的看著房俊當著自己的面前,“策反”了薛延陀最親近的盟友、同為特勒部人的回紇,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好在房俊非是“厚此薄彼”之人,“策反”了吐迷度,又笑眯眯的轉向咄摩支,親自為其偵查,笑問道:“不知兄長對於拔灼殘忍虐殺曳莽,攛掇薛延陀汗位一事,有何看法?”
咄摩支沉默了一下,還能怎麼說呢?
“此獠喪心病狂,實乃薛延陀之恥辱,實乃人神共憤,所有薛延陀人都應得而誅之,其篡奪汗位,更絕對不會承認。”
房俊嘿的一聲,搖頭道:“成王敗寇,這個道理誰都懂,縱然你在此口誅筆伐控訴其累累罪行,亦不能忽視其已然成為薛延陀可汗之事實。還是那句話,此番大唐出兵漠北,乃是為了懲戒薛延陀擅啟邊釁、入寇邊疆之惡性,絕非想要覆滅薛延陀,兩國一衣帶水,乃是睦鄰友邦,如今夷男可汗又前往長安做客……所以,大唐有義務也願意幫助友邦穩定局勢、誅除國賊!”
吐迷度眉頭蹙起來,暗道不好。
大唐居然沒有覆滅薛延陀的意圖?
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當著面兒玩離間計呀!
先將自己“策反”,明確表示願意背叛薛延陀、依附大唐,然後又一手將薛延陀扶持起來……從此以後,薛延陀還不得將自己這個叛徒恨死?必定時時刻刻視自己如眼中釘、肉中刺,亟待除之而後快!
薛延陀雖然潰敗,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舊非是回紇可以匹敵。
而自己若想要保持回紇部眾的生存,那就必須盡心竭力的依仗大唐……
太毒了!
輕而易舉的便將薛延陀汗國之內的兩大部族分化瓦解,相互忌憚提防,勢如水火。
吐迷度暗暗後悔,自己剛才為何答允得那麼快呢?
應該多猶豫猶豫。
他不禁看向咄摩支,希望這是個聰明人,能夠識破房俊的險惡用心。
卻完全不去想,當你這頭惡狼已然露出吃人的獠牙之後,咄摩支得是如何愚蠢,才能放下戒備提防,與你言歸於好、互不猜忌?
而咄摩支則心裡怦然一跳!
他嚥了口唾沫,遲疑一下,看著房俊問道:“可汗當真活著,如今正前往長安?”
房俊眉梢一挑:“千真萬確,絕無虛言!”
咄摩支心中糾結……
他看都不看吐迷度,當這位回紇酋長向大唐統帥宣誓效忠,就已經等同於背叛了鐵勒諸部,完全不可信任。
自今而後,或許尚要虛與委蛇,但只要有那麼一絲一毫的機會,薛延陀都會不遺餘力的將回紇徹底剷除,以絕後患!
他現在只是思量房俊的話語。
沉默少頃,咄摩支謹慎道:“既然大汗如今正前往長安,如何處置拔灼之事,自然需要大汗拿主意,在下不敢僭越。”
“呵呵……”
房俊笑了一聲,沉聲道:“如今夷男可汗距離長安尚有數千裡之遙,一時半會兒的無法抵達。然而北疆之形勢卻瞬息萬變,戰機稍縱即逝,一旦錯過,極有可能導致薛延陀萬劫不復……這麼說吧,拔灼率軍抵抗唐軍,是必須要被剷除的,是由唐軍以雷霆萬鈞之勢碾壓過去,其麾下所有兵卒盡皆化為齏粉,亦或是由兄長你號召所有的薛延陀族人,請求大唐軍隊協助討伐謀逆篡位的拔灼……盡在你指掌之間。如何抉擇,尚請三思。”
帳中一陣寂靜。
咄摩支忍不住口乾舌燥,舔了舔嘴唇……
他當然明白房俊的意思,這是要他趁著夷男可汗尚未抵達長安,未就汗位做出任何指示的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否則縱然拔灼伏誅,尚有一個遠遁西域的突利失,夷男可汗如何選擇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