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有些凌亂。
咱活了一百好幾十年,名滿天下聲動四海,人世間多少王侯公卿販夫走卒都報以尊敬,哪一個見了自己不是恭恭敬敬納頭便拜?
不曾想今日遇到不開眼的了,令他覺得隨時都有一言不合就要開乾的危機感……
娘咧!
這年輕人怎地這般棒槌?
不過話說回來,以他的地位、年紀,稱呼一聲“玄齡”並不為過,即便是宰輔,那也得尊老吧?憑藉以往的交情,若房玄齡此刻就站在面前,也得乖乖的給他袁天罡奉茶倒水。
然而現在面前這個渾小子不認這份交情,那就尷尬了。
的確,父親的名諱被別人提及,這是一種不敬,做兒子的就算拎著刀子上去拼命,旁人都沒法說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是孔夫子的教導,俗話說“君辱臣死”,父親受辱,兒子拼命自是應當……
袁天罡一臉晦氣,氣得不輕,瞪著面前這兩個棒槌。
然後,不說話了……
他那一雙十分奇特的眼眸就這麼定定的瞪著房俊,從上到下,仔仔細細,似乎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房俊就是一個絕色美女,那目光如電,誓要將這廝身上的衣服都一件一件的扒掉……
房俊心裡打鼓,就怕的就是這個啊!
萬一被這個半仙兒看出點什麼……
趕緊略微躬身,冷然道:“念在道長這般年歲,某不與你計較,告辭。”
言罷,轉身欲走。
程處弼素來視房俊馬首是瞻,緊隨其後。
程處亮有些著急,咱今兒是來求醫的,這還沒見著孫思邈的,便招惹了袁天罡這位牛人,求醫的事情咋辦?不過轉念一想,今日本就是房俊的人情,若是為了替自己辦事得罪了袁天罡,後果殊難預料,豈不是等同於自己連累了房俊?
儘管心中不願,卻也知道此刻還是離開此地為妙,只能稍後再來尋孫思邈。
當即一揖及地,執禮甚恭,歉然道:“袁道長勿怪,房二郎性情耿直,想必當真沒聽聞過道長之名諱,稍有得罪,實乃情理之中。晚輩暫且告辭,稍後帶他前來,當面賠罪。”
“慢著!”
袁天罡一抬手,也不理程處亮,說道:“房家小兒,暫且留步,老道有一事不明,還請解惑。”
房俊已然走到門口,聞言暗歎一聲,這一關遲早要蹚過去,否則有這麼一個隱患在,自己如何能夠安心?
索性站住身形,對程家兄弟說道:“二位且在外頭稍後,某有幾句話同這位道長說說。”
程處弼頷首:“若有情況,二郎招呼一聲,揍他個老瓜慫!”
程處亮眼前一黑,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弟弟,趕緊一把拉住程處弼的手臂,硬生生給拖了出去……
屋內。
房俊心中忐忑,硬著頭皮走到袁天罡面前,跪坐在矮几一側,道:“不知道長有何見教?”
袁天罡白眉微微挑起,晶亮的眼眸盯著房俊,緩緩說道:“幾年前,老道尚在蜀中游歷,曾收到寄來書信,言及長安出現一位於術數、格物方面盡皆驚才絕豔的少年,還能寫出一手傳唱百世而不朽的詩詞佳作……尤為重要的是,他提及了這少年的面相,連稱不懂,說是命數與運道背道而馳,有悖常理,無法解讀。不知老道那徒兒所言之人,可是房公子?”
房俊沉默一下,道:“或許便是在下,當初與李淳風道長初遇,他便言及在下的面相,乃世間罕有。在下不懂奇門遁甲,更不懂相面風水,不過倒是明白一個道理,存在即是合理。故而,在下有一事不明,為何貴師徒盡皆認為是在下的面相殊異,而不是你們的相術有所欠缺呢?在下之面相不合天理,那麼自然是在下的問題,然而若是因為你們的相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