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活了百餘歲,卻並未得到天師真傳,區區一個水汽之變化,便不曾用心揣摩、觀察,道家之經義,亦未曾見到有何建樹,您自己說說,空長百歲,於國何益?於民何益?於道家何益?”
所以,還是一條米蟲。
袁天罡吹鬍子瞪眼,錯非這番水汽之幻化、陰陽之互濟使得他心生敬佩,這會兒大抵就會一頓老拳教訓這小子要懂得尊老。
不過這棒槌左一個“米蟲”右一個“米蟲”,誰受得了?
更何況老道本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百餘年的修煉沒修成別的,倒是修成了一副真性情,嬉笑怒罵隨心遂意,從來都不曾壓制情緒。
“小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道,痴長百歲,於國於民無益,卻又處處倚老賣老,可知羞否?”
“哇呀呀,無知小兒,真當老道不會揍你?”
“呵呵,分明是自己相術不精,卻以面相迥異之言辭汙衊於我,其心可誅,老而不死是為賊也!”
“娘咧!”
袁天罡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掀翻了案几,就待起身教訓教訓這個目無尊長的混賬。
然而未等他起身,眼前這小子已然從地板上彈跳而起,兩個箭步便竄出門外……
門口處,程處亮側耳聽著廂房裡的談話,一顆心一直提溜著,知道聽到屋裡乾脆掀了桌子,心中大急,見到房俊竄出來,跺腳埋怨道:“二郎你瘋了不成?袁道長德高望重修仙有道,深得陛下信賴,你與他衝突,殊為不智也!”
房俊嘿嘿一笑,不以為然道:“老道痴長百歲,早就老糊塗了,拿一些危言聳聽之詞訛詐於我,豈能隨他心意?”
衝突?
要的就是衝突!
只要有了衝突,日後袁天罡再有什麼不利於自己的言辭傳出去,外人只會認為這是打擊報復,不會信以為真。
再加上有了今日這番“水汽幻化之過程”的言論,更會讓人認為是老道所學不精,連自己道家的“陰陽至理”都不能學以致用,反倒讓一個年輕人給教做人,再說房俊什麼壞話,旁人聽了自然有所保留,不會因為他的地位名氣便全盤接受。
而程處弼則連袖子都擼了起來,站在門口虎視眈眈,就等著袁天罡若是追出來尋房俊算賬,便衝上去飽以老拳,什麼尊老不尊老的根本不考慮,敢找房二郎的麻煩,就得先將他程處弼打趴下!
程處亮看著這兩個棒槌,連連嘆氣,無何奈何。
“呦,二郎今日如何得閒,來拜訪老道?”
三人正站在門口,房俊想要暫且離去,便聽到身後有人說話,一回頭,便見到孫思邈一身簡樸的道袍,笑呵呵的從山門外走回來,身後還揹著一個竹製的揹簍,裡頭放置著幾味草藥。
房俊忙施禮道:“剛剛被降了爵位,官職也交卸了多日,倒是時常得閒,不過今日前來,卻是有一事相求。”
程家兄弟也連忙上前見禮。
孫思邈將背後的竹簍取下,小道士早已飛奔上前接過去,孫思邈頷首道:“送到藥廬去,放在陰涼之處,萬萬不可被日光暴曬。”
“喏!”
小道士應了一聲,揹著跟他差不多一樣高的竹簍,搖搖晃晃離去。
孫思邈瞅了程家兄弟一眼,心中有譜,衝著房俊笑道:“咱倆忘年之交,哪裡用得上求不求的?不過不急於一時,來來來,貧道給你介紹一位活神仙。”
話音剛落,便聽到廂房裡袁天罡怒聲道:“讓那棒槌給老道趕緊滾蛋,否則打斷他的腿!”
孫思邈一臉懵然,不明所以。
房俊有些尷尬,苦笑道:“那個……介紹就不必了,剛剛已然與袁道長會面,被其風采所攝,心生慚愧,就不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