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字原本就是侍中,如今若是遷任中書令,權責並無太大變動,是以雲淡風輕,並不太在意,只是蹙著眉毛琢磨著皇帝的用意,一言不發,似乎置身事外。
贊同亦可,反對也行……
蕭瑀身為宋國公,功勳赫赫資歷深厚,是朝中有數的幾個大佬之一,雖然近些年並無實際之權力,但是作為清流砥柱、士林領袖,一直都是中樞之內數一數二的大佬,尤其是房玄齡致仕、魏徵去世之後,地位愈發凸顯。
對於司空之位,他自然難免竊喜,畢竟這算是朝廷對於他的肯定。
太子太保之位,則就是意外之喜了……
畢竟如今太子地位愈發穩固,日後成為大唐皇帝幾乎已成定局,再無變數,今日能夠成為太子太保,扶保太子登基為帝,那麼便是從龍之功,蕭氏一族足可承受此福澤數十年。
當然,若是一切成空,卻也不至於過多失望。
諸多遷任之中,唯有劉洎最是激動難耐……
劉洎就覺得他這一生,都從未遭遇過眼下這般煎熬忐忑的時刻,唯恐下一刻便有人跳出來說一句“劉洎不行”……
即害怕這個平白掉下來的成為宰輔的機會丟掉,更害怕自己會忍不住跟反對之人拼命。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阻斷一個人成為宰輔之路,那簡直就跟滅門之仇一般無二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在劉洎的煎熬之中,大殿之上足足經歷有半刻鐘的寂靜。
好半晌,才有人出班奏道:“陛下英明神武、燭照萬里,微臣並無異議,定然遵照陛下之旨意,盡心竭力效忠君王!”
大臣們眼皮子又是一陣亂跳。
如此諂媚之言,也就只有房俊這等無恥之徒能夠說得出口……佞臣吶!
房俊絲毫不理會身邊異樣的目光,振振有詞道:“劉思道出身微末,亦曾誤入歧途,然其改邪歸正,入仕大唐以來,提綱整帶諮聖嘉猷,籍國士之談,體廊廟之器,剛正不阿,清廉自守,素為朝臣之典範!此何故也?驥逢造父,一日千里,英主取賢,不拘階陛,吾皇胸襟四海、氣吞天下,賢達能士願憑驅策,此大唐之煌煌然鼎盛千秋也!”
人群之中,京兆尹馬周臉頰抽搐,差點吐出來……
這等阿諛諂媚之詞,房二你怎地好意思說得出口?
李績、岑文字、李道宗等人紛紛對房俊投去鄙視之眼神,論起厚顏無恥,無人能出房俊其右!不過鄙視之餘,也不禁暗暗讚歎,這番話固然全部都是諂媚之詞,但是實則亦有插科打諢之意,隱晦的勸諫皇帝,您差不多得了,別折騰得太兇!
“提綱整帶,諮聖嘉猷,籍國士之談,體廊廟之器”,那是劉洎能夠承受得起的?
分明就是在說,陛下您氣吞山河,乃一代雄主,說什麼吾等都聽著,正如“驥逢造父,一日千里”,願意跟隨您開創盛世,但是您也得分得清輕重,不能將朝廷大事當作兒戲一般,想怎樣就怎樣……
當然,勸諫的意味實在是太過單薄,溜鬚拍馬的成分佔據了絕大多數。
劉洎此刻差點感動得掉下淚來。
他自然聽得懂房俊話中意味,但是他渾不在意,他只知道滿殿文武,唯有房俊肯表達對於皇帝這個任命的贊同,並且將他劉洎大誇特誇的了一番,雖然這等說辭就連劉洎自己都感到臉紅……
可是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房俊的態度,以眼下房俊在朝中的人脈、地位,這等話語一說出來,就等同於他那一派完全站在贊同的那一面。
權力利益,乃是朝中永恆爭鬥之主題。
可是他萬萬想不到,這個曾與他時好時壞、忽遠忽近、並不是太過待見他的房俊,能夠在這個時候說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