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布繼承贊普之位,數年時間南征北討橫行高原,將這些國家一一覆滅,諸多部落統合在一起,夯實基礎,締造盛極一時的吐蕃王朝。
這些部落就猶如神靈犬獸,松贊干布仗其統御八方攻伐四野,所向無敵,然而到底是禽獸,利之所趨,隨時都能反噬己身。
以前的部落首領,如今都成了吐蕃的貴族,他們是以一種聯盟的形式蟄伏於松贊干布的武力之下,卻依舊擁有自己的私軍和土地,眼下這些貴族都已經被青稞酒的暴利迷失了心性,誰也不敢保證松贊干布若是一味強硬的對大唐發動戰爭,破壞了這份暴利的延續,這些貴族們會否糾集在一起,試圖將他推翻。
松贊干布性格剛烈,卻絕非莽夫,剛才之言不過是氣話而已,他當然知道自己若是輕舉妄動,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心中鬱氣難以發洩,頓時埋怨道:“若非大論弄出這青稞酒,吾焉能面對此等困境?大論之罪矣!”
祿東贊慌忙拜伏於地,惶恐道:“千錯萬錯,臣下悔之晚矣!贊普若要責罰,臣下絕無怨尤!”
松贊干布面沉似水,沉默不言。
他豈能處罰祿東贊呢?
既不能,亦不敢。
祿東贊所在的噶爾家族,乃是吐蕃南部一個龐大的部落,實力雄厚,世代效忠贊普。祿東贊在整個松贊干布平定吐蕃的過程當中出力甚重,被松贊干布親口盛讚為“國之柱石”,高於他麾下的“七賢臣”一個檔次,可謂“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故而,他既不能對自己的功臣施以懲戒,更不能將整個噶爾家族推向敵對的陣營……
松贊干布嘆口氣,無奈道:“吾知你之志向,素來都是欲為所有的吐蕃人謀福祉,最大的心願便是幫助所有的吐蕃人擺脫飢餓,能夠更好的活下去……然後這一次,你是打錯特錯,誤中唐人之奸計也!”
祿東贊俯首帖耳,誠惶誠恐。
心底卻不以為然……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吐蕃的擴張固然能夠幫助人民得到更肥沃、更溫暖的土地,但同時也意味著巨大的犧牲,強盛如大唐,焉能是象雄、羊同、蘇毗那些個彈丸之地所能相提並論?
縱然能夠得到大唐之土地,也勢必付出慘痛代價。
而若是區區一個青稞酒便足以讓吐蕃人有更多的錢,過上更幸福的生活,何必舍易取難呢?他忠於自己的家族,忠於吐蕃人民,卻絕非終於某一種信仰,在他看來,哪怕是有朝一日整個吐蕃被大唐吞併,所有吐蕃人能夠像漢人那樣生活,也未嘗不可。
當然,漢人崇尚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縱然吐蕃併入大唐,吐蕃人也永不可能得到與漢人相等的待遇,君不見長安城中那些個腰纏萬貫的胡商巨賈,哪怕是走路撞倒一個漢人百姓亦要彎腰認錯、接受律法之懲罰?
最起碼,“漢胡不可通婚”這一條,便可見胡人在大唐之地位是何等低下,也就比騾馬強上那麼一點點……
所以,吐蕃與大唐之間的鬥爭永不會消弭,祿東贊也永不會成為大唐的臣子。
第一次前往長安求親之時,因機智善變,便極為得到李二陛下之賞識,欲將琅琊長公主的外孫女段氏嫁給他為妻,並許以高官顯爵,誘使他為唐朝效力,皆被他以“臣本國有婦,父母所聘,情不忍乖。且贊普未謁公主,陪臣安敢輒娶”為由,婉言謝絕了李二陛下的好意……
不過說到底,吐蕃目前之危機、贊普面臨之困局,皆是因為他引進青稞酒而造成,心中難免歉然,沉思一番,說道:“對大唐用兵萬萬不可,但何不迂迴而行,出兵西域呢?”
松贊干布眼眸一亮,眼下吐蕃之困局唯有戰爭才能打破,泥婆羅不能打,大唐不敢打,高原之上早就被他橫掃一空,尋找一個可以打擊的目標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