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魔王的模樣,實則對於政局有著極為敏銳的洞察力,賊精賊精的……
否則何以歷經太宗、高宗、武后三朝依舊屹立不倒,得以善終?
人家是有真本事。
就比如一家上下站在門口相送這一幕,實則並無必要,兩家乃是世交,過府飲宴本就算不得什麼,更何況程咬金還是長輩。但人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站在大門口恭送,除去表達了重視之外,更等同於向外界宣示——咱們兩家同進同退,休慼與共。
這是在向房俊甚至是太子表明了態度,咱既然選擇了東宮,那就明明白白的宣告天下,自己將自己的後路斷絕,絕不做那等首鼠兩端、兩邊討好的蠢事。
從此以後在儲位之爭中立場鮮明、全力以赴。
這等做法非但令太子感激不盡,即便是晉王異日僥倖登基,也不可能去遷怒於這樣一個是非分明的家族——你總不能將所有的反對派都罷黜,甚至一刀砍了吧?
政治鬥爭中,最煩人的便是那等風吹兩邊倒的騎牆派,要麼就徹底中立,要麼就偏向一方,想要渾水摸魚兩邊討好,往往最後都弄得裡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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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國公府。
偏廳之內,黃銅火鍋放在桌上,膛內炭火燃得正旺,湯水沸騰翻滾,羊肉、素菜隨著沸燙載浮載沉,香氣四溢。
李靖與蘇定方兩人相對而坐,一人一雙筷子撈著火鍋中食物,夾出在碗裡蘸著麻醬塞入口中,一邊燙得張著嘴吸氣,一邊吃得汗流浹背,時不時端起酒杯碰一下飲一口,很是過癮。
李靖夾起一筷子切得薄如蟬翼的羊肉放進湯水中涮了涮,蘸了麻醬塞進口中,毫無形象的一邊咀嚼著一邊讚歎道:“房二這個棒槌當真是奇招迭出,誰能想到這廝居然敢衝擊吏部衙門,堂堂吏部左侍郎被他猶如豚犬一般捏圓搓扁隨便折辱?真真是膽大包天。”
蘇定方將口中菘菜嚥下,喝了一口酒,吐出一口氣,笑道:“衛公在書院與房俊公事,難不成還不知他的為人?平素看似囂張跋扈,行事恣意妄為,實則最是謀定後動,若非後續之一切盡在掌握,斷然不會這般過分。”
如今在他心目當中,所敬佩之人李靖排在第一,房俊則毫無疑問的排在第二。
試想,能夠在歷朝歷代目光都放在北疆、西域、南蠻的傳統之後,突破臼巢組建水師,打通了無數航線征服了數之不盡的海外土地,更透過海貿賺取源源不斷的財富,這是何等驚天動地的創舉?
可以說,如今大唐之繁華盛世,有一半要依靠著海外輸入的鉅額金錢支撐起來,而這一半的功勞,皆乃房俊之功。
說一句“開天闢地”亦不為過。
李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飲了一口,笑道:“老夫自然熟知房俊之性情,這廝固然年輕,心眼兒卻不少,多少自詡老謀深算的傢伙都在他手裡吃了癟,的確有幾分道行。不過這回怕是要失算了,他縱然神機妙算,想必也算不到陛下居然下了那樣一道旨意……”
不過話題扯到這裡,顯然是他自己也不願摻和的朝爭,便又岔開話題,問道:“如今東征在即,你雖為水師都督,掌管著大唐最強大的水師,但因為出自房俊門下,想必斷然沒有機會隨軍作戰撈取功勳的。不過何必趁此機會,完成昔日夙願呢?以老夫之見,西域那邊並不安穩,房俊對於推心置腹信賴無比,你若是開口請他幫助調去西域,他定會允准。”
蘇定方拿起酒壺給兩人面前的酒杯斟酒,然後端起酒杯淺淺的呷了一口,唏噓道:“時移世易,時過境遷。當初末將一心一意想要效仿衛霍,封狼居胥追亡逐北,哪怕戰死邊疆亦死得其所。不過如今擔任了水師都督,掌管著大唐最強大的水師,縱橫七海拓疆萬里,方才知道天下之大,不可度量。區區西域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