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一臉懵然,不可置通道:“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若是連史書都不可信,還有什麼是可信的?吾輩孜孜不倦的日夜誦讀,難道都是一場虛空?”
自古以來,所謂的讀書,不過經史子集而已。
《晉中經簿》將六略改為四部,即甲部錄經書,相當於六藝,乙部錄子書,包括諸子、兵書、數術、方技,丙部錄史書,丁部為詩賦等,奠定了四部分類的基礎。魏徵編纂《隋書》之時,提出“兩都各聚書四部,以甲乙丙丁為次,列經史子集四庫”,將四部制最終確立,正式標註經、史、子、集四部的名稱,並進一步細分為四十個類目。
古代之書籍包羅永珍,門類極多,但是其中絕大多數都歸於“雜書”之列,讀之無用。尤其是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大部分古籍都被廢棄,真正受到重視的一部分,大多都是史書。
若房俊所言為真,連史書都不可信,那還讀什麼書?
房俊道:“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不要去吹捧那些所謂的前任總結下來的道理,而是要自己從書中去感悟、去體會每一個古人在不同的時局之下所做出的判斷。”
李治一臉茫然:“可姐夫剛才還說史書之中不可盡信,誰有知道那些事情是真是假?”
房俊喝了口茶水,笑道:“即便不是真的,那也是史書編撰者杜撰出來的。歷來能夠參與修史的學者,無一不是當世大儒。這些人以平生所學去編撰一部史書,凝聚了一生的心血,即便是對事實有所扭曲,亦是蘊含了無數的人生智慧。是真是假,又有什麼關係?吾等拜讀史書,正該學一學這些人的精華。”
每一部史書,都是一部人文巨著,其中固然有虛假扭曲之處,但是其中的深邃思想,卻比那些記錄下來的前塵往事更為重要,這才是一部史書的精華之所在。
李治覺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衝級,一時間猛然不知如何回應。
房俊也不理他,自顧自的處置公文。
到了晌午時分,崔敦禮進到值房裡稟報:“殿下、尚書,圜丘那邊已經佈置妥當,二位要不要現場檢查一番,看看有無疏漏之處?”
圜丘即是天壇,乃皇帝祭天之所在,東征這等大事,誓師出征之前勢必要祈禱上蒼賜予勝利,不可缺少,乃是重中之重。
房俊便對李治道:“殿下,一起去看看吧?”
李治頷首道:“此乃大事,不可有絲毫疏忽,正該去敦促一番。”
兩人放下茶杯,一齊起身走出值房,在一眾兵部官員的簇擁之下,出了兵部衙門,策馬出了皇城,沿著朱雀大街徑直向南出了明德門。
圜丘就在明德門外兩裡許之處,是一處巨大圓錐狀土堆,外圍有三到矮牆環繞,祭天時,除了皇帝和一些重要的大臣外,其他人等都是不能進入最裡面一道牆,禮樂隊、外國使節等都在內牆的外面。
房俊等人抵達之時,圜丘周圍早已經被頂盔摜甲的兵卒重重圍住,確保無人搗亂,禮部官員出出進進,佈置著相應的一切設施。
翻身下馬,房俊與李治來到圜丘下方,抬首仰望這座祭天之所。
圜丘為四層圓壇白灰抹面。每層圓壇都設有十二條直通丘頂的通道,稱為“陛”,寓意著十二辰分佈在四周,分別朝十二個方向輻射,大約體現了唐人心目中的天上十二辰,分別以十二時辰命名,其中子、午、卯、酉陛又稱北、南、東、西陛。
其面南的午陛則寬於其他十一陛,這是皇帝登壇的御道。
“下官見過殿下,越國公!”
兵部右侍郎郭福善與一位禮部官員匆忙迎了上來,鞠躬施禮。
李治負手而立,站在圜丘之下抬首仰望,問道:“按照祭天的流程,一應事物準備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