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弘表起身道:“啟稟殿下,吾等從家中出來,家主略備了幾件薄禮,孝敬給殿下,不成敬意。”
說著,將手裡的禮單遞給一旁的侍女。
高陽公主卻淡然擺手,清聲道:“心意本宮收下,禮物便帶回去吧。”
韋弘表愣在原地,看著韋挺,不知所措。
韋挺也有些慌,自己說錯話,該不會當真得罪這位殿下了吧?或許高陽公主並不能影響房俊取消藉著韋弘光一案打壓京兆韋氏,但若是從中作梗,向房俊表達對與京兆韋氏的不滿,使得房俊對京兆韋氏的印象極其惡劣,這卻是輕而易舉的。
說白了,這位殿下“成事或許不足,但壞事卻綽綽有餘”……
韋挺急忙道:“殿下……”
高陽公主不待他說話,已經輕輕擺擺手,清冷道:“本宮有些乏了,太常卿若是有話,不妨等郎君回來跟他說罷。來人,送客。”
韋挺只得躬身道:“微臣知罪,請殿下安寢,微臣告退。”
李崇義也被牽連,從房府退出,站在大門前黑著一張臉,看著韋挺道:“太常卿這是何意?既然不信高陽殿下之承諾,那又為何讓吾與你同來?”
沒見過這麼辦事的。
韋挺亦是無奈,賠罪道:“老夫的確失禮了,可世子應當知曉,此事與家族之前程關係重大,哪裡敢有一絲一毫之懈怠?今日世子這份人情,京兆韋氏上上下下銘記在心,他日但有所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言罷,與韋弘表兩人整理一下衣冠,一揖及地。
這等時候,也就唯有河間郡王府這樣的姻親能夠出面幫襯走動,這份人情不僅要記下,將來更要加倍償還。
欠了別人的,再多也沒關係,只要能夠償還就好。而人與人之間、門閥與門閥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來來往往之間逐漸加深的。
朝廷也好,門閥也罷,甚至是市裡坊間,所有的一切,追根究底也不過是人情世故而已……
李崇義當然也懂得這個道理,之所以做出一副懊惱的模樣,也只是讓韋家的這份人情欠的更加深刻一些而已。
瞧瞧,我這邊為了你們家的事情四處奔走,舍皮舍臉的求人,結果你卻亂說話將我給牽連呢,你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倒也不是沒法原諒,只是得加錢……
“太常卿這又何必?在下不過嘮叨一句罷了,自然明白貴府如今之處境,唯有竭盡全力幫襯,豈有見怪之意?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此地尚在房府門前呢,可別被人瞧了去,再生波折。”
人情不僅落實,且更加深幾分,李崇義心滿意足,謙遜溫厚的模樣做得十足十。
韋挺聞言,也直起身。
都不是傻子,誰還能不明白誰的心思?只不過眼下京兆韋氏危在旦夕,所以甘願送出人情。
雙方又說了幾句話,韋挺苦笑道:“老夫說錯話,惹得殿下不高興,連禮物都沒要。只是這幾件禮物乃是家主臨行之時備下,萬萬不能再拿回去,便贈予世子,拿回去賞玩罷。”
韋家拿的出手的東西,豈能尋常?不過韋挺將之轉贈李崇義,只是當作不值一提的玩物。
只是哪怕東西再好,若說當作謝禮,那可就侮辱人家江夏郡王府的世子了……
李崇義哈哈一笑:“那晚輩恭敬不如從命了,殿下府中奇珍異寶無數,自然看不入眼,晚輩這小門小戶的,卻稀罕得緊。”
自有家僕將幾樣珍寶送到李崇義馬車上,然後雙方說了幾句客氣話,這才相互告辭,各回各家。
馬車上,韋弘表撩起車簾,看著外頭街上時不時過去的頂盔貫甲的一隊一隊“百騎司”精銳,忍不住問道:“叔父何以在殿下面前說那句話,惹得殿下不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