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東贊真的嚇壞了。
若是換了旁人,大抵也只是嚇唬嚇唬而已,可房俊這廝乃是長安出了名的“棒槌”,朝堂之上那些個德高望重的名臣不知被他打了多少,當真宰了他這個惑亂大唐統治的番邦國相,好像也不是不敢。
退一步說,哪怕李二陛下今日在場,他也自忖無驚無險,畢竟李二陛下英明神武,不會任由房俊胡鬧。
可這殿上站著的是大唐太子,這位太子對房俊言聽計從,這會兒看著自己被拖出去梟首示眾居然一聲不吭……
不是祿東贊膽子小,所謂“橫的怕楞的”,萬一房俊這個棒槌愣脾氣發作,非得要將自己一刀宰了來祭旗,自己得多冤吶?
好在最後一刻太子發話,祿東贊驚魂甫定,發現自己中衣都被冷汗溼透了。
不由得忿然怒視房俊,怒聲道:“越國公當真無懼兩國開戰否?”
這個棒槌,當真無法無天!
房俊哂笑一聲,施施然坐到椅子上,呷了一口茶水,方才慢慢悠悠道:“開個玩笑而已,大相自詡吐蕃第一智者,胸懷萬物、海納百川,該不會連個玩笑都開不起吧?嘖嘖嘖,狹隘了。”
饒是祿東贊平素城府極深,這會兒也被房俊的語氣和態度氣得差點炸了肺。
你那是開玩笑麼?
嚇死人的好不好!
李承乾充當和事佬,笑道:“大相不必介意,大唐吐蕃兩國一衣帶水、互為友好,大相更是父皇與孤的座上客,焉能因為一點誤會便要取大相之性命?”
然後又瞪了房俊一眼,佯嗔道:“越國公平素活潑,那都由得你,可大相乃國之賓客,豈能這般無禮?快給大相道歉。”
祿東贊差點吐出來,您形容這個棒槌居然用“活潑”這個詞?
都說房俊乃太子面前第一寵臣,果不其然……
他一張皺紋密佈溝壑縱橫的黑臉愈發黑如鍋底,忍著怒氣擺擺手,道:“道歉就不必了,老朽年老體衰,經不得這般驚嚇。”
雖然身在大唐,這個國家上上下下都對自己抱以敵意,但祿東贊卻不想向房俊表示低頭,他心底的驕傲決不允許。
房俊笑了笑,隨意抱拳說道:“本以為與大相交情莫逆,可飲酒談笑,可說笑玩樂,卻忘記大相再是平易近人,卻也是吐蕃之相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代表的是吐蕃的利益。是在下魯莽了,還望大相寬宥。”
祿東贊虎著臉,哼了一聲,不予理睬。
這廝言語之中極盡嘲諷,顯然是一個俯瞰天下群雄、只以漢人為尊的狂妄之人,對天下所有的胡族都視作蠻夷,恨不能一鼓盪之,盡皆懾服,收為奴役。
尤其是對於吐蕃之敵視,大唐朝野上下,無處此人其右。
房俊對於祿東讚的冷淡不以為然,呷了一口茶水,坐在椅子上笑問道:“眼下祁連山南草長鶯飛,青海湖畔水草肥美,大相為何不在吐谷渾牙賬多多逗留幾日,卻不遠萬里跑到這酷熱難耐的長安來?”
這話不能不答,祿東讚道:“老朽奉贊普之命,前往吐谷渾牙賬出使,恰逢貴國兵部侍郎崔敦禮前往,偶然相遇。隨後老朽得知吐谷渾有反叛大唐之意,唯恐大唐誤會,故而親自前來長安,向太子殿下分說一二。吐蕃與大唐一衣帶水,乃是睦好鄰邦,當摒棄前嫌、攜手共進,為各自百姓之富庶息兵止戈,建立太平盛世。萬萬不可心存偏見,致使兵戈再起、民不聊生。”
他的確沒料到能夠在吐谷渾可汗的牙賬意外碰見崔敦禮,所以事後趕緊前來長安安撫一番。
沒辦法,萬一大唐認定吐谷渾之反叛背後有吐蕃的支援,並因此與吐蕃斷絕往來、中斷貿易,那可就大事不妙。
眼下迫於形勢,松贊干布不得不向大唐妥協,奉行唐蕃友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