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侃悶聲無語,半晌方才拱手道:“末將遵命!定會護佑玄武門,不負大帥所託!”
他自然知曉玄武門之重要,只不過眼看著袍澤在河西即將與敵寇殊死拼殺,自己卻不能與之並肩作戰,心中難免鬱悶。
不過既然身在軍伍,自當唯命是從,有牴觸情緒可以,卻絕對不能抗命不遵。
房俊輕聲道:“無論如何,家裡便就要勞煩高將軍看顧了,吾等出征在外生死未卜,儲君之安危,社稷之牢固,全部繫於將軍一身,還望將軍以江山社稷為重,小心謹慎,秉直報國。”
此言一出,其餘三人盡皆面色凝重。
裴行儉凝眉道:“大帥,何至於此?”
長安雖然波翳雲詭,各方勢力自有述求,私底下難免勾心鬥角,值此外敵入寇、舉國東征之際,搞出一些什麼把戲在所難免。可是聽房俊之言,卻是有可能直接動搖江山社稷!
難不成還有人敢搞兵諫不成?
就算有人的膽子比天還大,就算他能夠做成,可是陛下引百萬大軍於外,得勝之時大軍還朝,誰還能抵擋得住?
退一步將,即便陛下東征未遂,只是引一部殘兵返回長安,又有誰能夠在陛下面前謀朝篡位?
誰敢行此大逆不道之舉,唯有身敗名裂、徹底毀滅一途。
得是多麼愚蠢才會那麼幹?難道就只是貪圖那區區幾日名義上天下至尊的癮頭,而後等著被碎屍萬段、萬劫不復?
房俊面色凝重,呷了口茶水,略作沉吟。
這種事他本不願去揣測,即便有所揣測也不會隨意說出,不過面前三人皆是心腹死黨,倒也不虞外傳,便放下茶杯,輕聲道:“朝中各方勢力雖然看似只為攫取利益,但是居心叵測之徒卻未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按理說,陛下引百萬大軍征伐遼東,可謂傾盡舉國之兵,誰在關中作祟,待到陛下引兵回京,亦不過時自取滅亡一途,斷無抵抗之力。然而某卻總是心驚肉跳,覺得或許陛下征伐遼東未必一帆風順。所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萬一……有不忍言之事發生,局勢該當如何?”
“嘶!”
三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若果真那般,即可為天地色變、風雲跌宕……
裴行儉覺得難以置信:“陛下身在百萬軍中,哪怕東征一敗塗地,以高句麗之國力亦無追殺潰軍之能力,無論如何,陛下總可以從容而退,豈能有那等不忍言之事發生?”
前隋數度征伐高句麗,每一次隋煬帝都是御駕親征,每一次都是大敗虧輸狼狽而回,卻也沒見隋煬帝掉一根毛髮,甚至就連軍中將領也沒死幾個。
更別說隋煬帝還有御駕親征吐谷渾這等壯舉,在兵力佔據絕對優勢之時,縱然戰局未能如願發展,導致戰略目標不可能達成,卻也有充足的時間和空間從容而退。
怎地就會發生那等不忍言之事?
房俊沉吟一下,總不能告訴裴行儉,歷史上李二陛下東征高句麗,便曾在安市城下中了一箭,險些龍馭賓天吧?
既然歷史上中了一箭拖著病軀返回長安,沒過幾年便駕崩,這回傷勢嚴重一些,甚至乾脆不治,又怎麼沒有可能?
歷史早已經面目全非,但是其自有強大之慣性,有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未必就不會依舊發生。
“正常情況下,自然不會有這等可能,然而某懷疑陛下在宮中之時便服食丹汞,導致精神亢奮、軀體衰弱。只需一絲半點的意外,都極有可能引發最為嚴重之後果……”
房俊還是將心底最深處的擔憂說了出來。
他早就發現李二陛下舉止異常,卻始終沒有證據。即便是有證據又能如何呢?在這個君權至上的時代裡,李二陛下就是“天”,他自己想要乾的事情只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