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吏退出去,李孝恭起身從一旁的書架上取過兩個杯子,這時薛仁貴大步進入,施行軍禮:“末將參見大都護!”
李孝恭隨意的擺擺手,道:“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哪裡有那麼多的規矩?瞧你這一身汗,快坐吧。”
嘴裡說著話,已經從銅匱之中又拿出一壺酒,回到書案後坐好,又擺手讓薛仁貴坐到跟前來,親手給薛仁貴斟了一杯酒,笑道:“喝一口冰鎮葡萄酒,去去暑氣。”
“多謝大都護!”
薛仁貴是個嚴謹的性格,一絲不苟的謝過,然後雙手捧起酒杯,一飲而盡。
冰涼酸甜的酒水入喉,甚是舒服。
李孝恭自己也飲了一杯,這才問道:“這次巡視各地,怎地回來這樣快?”
安西都護府地域廣博,如今西域諸國盡皆納入管轄,所需巡視之地不下於數十處,一般來說每巡視一次,至少也要數月的時間。可是這次薛仁貴出外巡視,算算日子也就兩月不到,那能走幾個地方?
雖然眼下西域諸國盡皆臣服,可是這些傢伙素來我行我素慣了的,陡然被大唐管轄,難免口服心不服,私底下搞一些小動作,甚至勾結突厥都是有的,必須時刻監視,以免出現差錯。
當年郭孝恪疏忽大意導致西域皆反,最終葬身龜茲,此等殷鑑不可忘卻。
他河間郡王還等著太太平平的守著西域,待到過幾年返回長安的時候,能夠求得陛下將自己的爵位給晉升一下呢,萬不可出錯……
薛仁貴放下酒杯,面色凝重,道:“此次末將出巡,剛剛抵達碎葉鎮,便從往來商賈口中得知,大馬士革那邊似乎有所異動,各路大軍齊聚大馬士革,大抵是對外征戰。穆阿維葉繼任哈里發未久,其刺殺前任哈里發的事情在大食國內依舊沸沸揚揚,若是想要平息輿論,最好的辦法就是對外征戰,並且取得一場大勝。”
國內有矛盾,然後透過戰爭轉嫁於外,這是古往今來統治者貫通的手段,雖然屢見不鮮,卻也屢試不爽。
李孝恭面色一變,失聲道:“那王八蛋該不會又打西域的主意吧?”
上一回阿拉伯騎兵驟然犯境,雖然最終被擊退,卻也嚇得大唐朝野上下一片驚惶,若非大食國內形勢有變,只怕那穆阿維葉斷不會輕易退兵,無論勝負,都會是一場惡戰。
如今這才過了幾天?
又來?
娘咧!
老子就像要在這個安西大都護的位置上穩穩當當的待幾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怎地就總是有不長眼睛的跟老子作對?
薛仁貴搖頭道:“目前尚未可知,不過大食國眼饞絲路久矣,一直對西域虎視眈眈,佔領西域控制絲路,不僅可以使得穆阿維葉的威望暴漲,更能夠給大食國帶去無窮無盡的利益,所以可能性非常大。”
李孝恭頷首認可,不過又問道:“為何不會是君士坦丁堡?”
大食國與東羅馬帝國之間,不僅僅是地緣政治的緣故,更因為信仰、利益等等原因難以調和,可謂一山不容二虎,誰都想將對方徹底吞併,大仗小仗幾乎從未停歇。
薛仁貴分析道:“這兩國之間雖然是世仇,都恨不得將對方屠殺殆盡方肯罷休,但是最近已經鮮少有打仗可打。大食國如今兵強馬壯佔據上風,但是君士坦丁堡乃是西方第一堅城,想要將其攻陷,勢必要折損無數兵卒。穆阿維葉剛剛上臺,位置尚未坐穩呢,豈能發動這樣一場註定損失慘重的大戰?勝了還好,若是敗了,只怕大食國內風雲跌宕,後果不堪設想。”
對外戰爭是為了轉移矛盾,可不是為了給自己找麻煩。
李孝恭頭疼道:“看起來,若大食國當真對外開戰,目的還真有可能是西域。如今陛下東征,國內兵力空虛,無力支援西域,這一仗難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