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袖,豈能坐視原本攥在手中的利益,被山東世家所攫取?
所以任何時代,每一樣政策之制定、實施,都絕非順應時勢、時代之發展那麼簡單,而是要顧忌多方面的利益,在此基礎之上取得平衡、妥協,之後才能推行開來。
諸如歷史之上多次變法那般,是朝中袞袞諸公都是愚頑之輩,不識時務、見不到以往之弊端,更見不到新政之優點麼?
非也。
能夠在天下億兆庶民之中爬到朝堂中樞,執掌帝國之運轉,哪一個不是人精?然而正是這群人精,卻一次又一次的阻礙新政之實施,抱著老舊的制度不肯做出絲毫改變。
何也?利益耳。
王朝初期,整個社會階層發生巨大之變化,這個時候是推行新政最好的時候,帝王的利益幾乎與門閥、士紳之利益一致,所以這個時期往往社會穩定、銳意進取,若是遇到一個勤於政務的帝王,盛世可欺。
然而隨著階層的穩固,利益之劃分也趨於穩定,這個時候誰若是想要改變以往之社會結構、國家運轉,勢必要觸及那一部分既得利益者,而這些既得利益者,卻一定是當時社會最中堅的力量,豈能部遭受到洶湧澎湃之反噬?
到最後別說新政的實施者了,即便是高高在上、坐擁天下的帝王都會覺察到皇位不穩,哪裡還施行得下去?
眼下形勢亦是如此,蕭瑀與房俊乃是同盟,但是房俊的建議損害了江南士族的利益,蕭瑀就必須站出來予以反對,維護江南士族的利益。
所以說,朝堂之上非但無所謂正與邪、對與錯,甚至連立場都非是恆定不變,左右這一切的力量,唯有利益而已。
李承乾自然明白這些道理,所以也不去跟蕭瑀爭論,而是頷首道:“此事重大,下一次政事堂會議上,由各位宰輔商討之後再做定論吧。”
蕭瑀也不指望太子能夠站在他這一邊,沒有乾綱獨斷將他的意見駁斥回來就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故而頷首領旨道:“老臣遵旨。”
劉洎也道:“正該如此。”
他是房俊的擁躉,可以偏袒房俊去懟蕭瑀,但是並不會輕易牽涉進山東世家與江南士族的利益爭奪之中。
那太危險了,若出了差池,別說房俊了,就算太子也保不住他。
門閥派系之間的利益爭奪,往往不見鮮血,卻最是暴戾殘酷,稍有不慎便死無葬身之地……
……
太極宮。
晉陽公主的寢宮之內,長樂公主一身青色道袍遮掩住纖細窈窕的身姿,正跪坐在茶几之後,一臉無語的看著一側的晉陽公主……
只見小公主穿著一身圓領箭袖的胡服,滿頭青絲綰成一個男式的髮髻,用一根簪子固定,正負著手俏生生的站在牆壁前。
牆壁之上原本的一副閻立本繪製的仕女圖早已被摘下,換上了一副河西諸郡的輿圖,而在輿圖左下方,用紅色的毛筆勾勒出大斗拔谷所在的位置,甚至標註了吐谷渾大軍進軍之路線、唐軍設定之防禦陣地……
只聽得晉陽公主搖頭晃腦的感慨道:“姐夫當真是當世戰神呀!數倍於己的強敵,且皆是精銳鐵騎,那等排山倒海一般的衝鋒威勢足以使得山崩地裂,卻依舊被姐夫一戰而定,丟盔棄甲狼狽奔逃……嘖嘖嘖,真真是厲害呀!”
秀美無匹的俏臉之上,滿滿的全是崇拜孺慕與擊節歎賞,兩隻秋水一般的眼眸都快要蹦出小星星……
長樂公主一臉黑線,微嗔道:“你這丫頭髮什麼瘋呢?若是被宮內嬪妃們知道你在寢宮裡懸掛輿圖,又這般言語神情,必定傳得沸沸揚揚,說不定被宮外那些個御史言官們得知,非得群起而彈劾不可!”
甚為皇室公主,且尚雲英未嫁、待字閨中,於寢宮之內懸掛輿圖已然不妥,且這般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