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敗,淵氏一族必將成為“罪魁禍首”,死無葬身之地乃是一定,但高氏王族卻極有可能得到善待。
這等情形之下,高氏王族豈能與淵蓋蘇文同心同德、同進同退?
更別說無論勝敗,淵蓋蘇文都必定屠戮高氏王族然後登基為王,這一點任誰都看得清清楚楚……
長孫衝長身如玉、文質彬彬,侃侃而談:“故而,無論末將是否斬殺高任武,王族都必定在背後攪風攪雨,試圖拖住大莫離支的後腿,使得唐軍可以輕易突入平穰城。末將之所以斬殺高任武,一則此人狂悖,對大莫離支毫無半分敬畏之心,再則亦是警告王族,若是膽敢與大莫離支作對,甚至暗中勾結唐人,那高任武便是他們的下場!”
他潛伏高句麗多時,甚至不惜“認賊作父”,所求便是能夠建功立業,得到李二陛下的特赦。
既然料定高氏王族會在唐軍攻城之時拖淵蓋蘇文的後腿,甚至直接在城內起兵開啟城門迎接唐軍入城,長孫衝又豈能坐視不管?
那可都是他的功勳啊!
所以他絕對不容許高氏王族在背後另有謀算,危及他即將到手的功勳,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將高氏王族挑撥起來,硬撼淵蓋蘇文的權威。
以淵蓋蘇文的暴虐性格,即便不會縱兵將高氏王族屠戮乾淨,也必定會派出重兵嚴加防範,使得王宮裡的那位寶藏王就算有心搞事,也完全沒有機會……
淵蓋蘇文聞言,面頰上的肌肉一陣抽搐,心中惱火更甚。
這就是你殺高任武的理由?若是單純如長孫衝之言,那完全可以去斬殺高健衛,一個宗伯再是威望卓著,與一個王子的份量也全然不同。
殺了高健衛,可以使得王族上下噤若寒蟬,可是殺了高任武,必然極其王族同仇敵愾之心!
若非他心中之謀劃尚需長孫衝來完成,那麼他此刻必然命人將此子推出去,梟首示眾!
狠狠壓制心中的火氣,淵蓋蘇文緩緩頷首:“你倒是忠心耿耿……罷了,不過一個王子而已,正如你所言,或許可以憑此警告王族,使其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亦要謹防王族狗急跳牆……二郎,你即刻抽調一部分‘王幢軍’精銳,進入王宮監視王上,同時監控城內所有王族,若有人肝膽鋌而走險,格殺勿論!”
這件事原本最應當長孫衝去辦,畢竟高氏王族在高句麗百姓心中尚有幾分崇敬,對其這般苛待,難免引起非議,由長孫衝承擔正合適。
可是眼下他哪裡還敢讓長孫衝去監視寶藏王?
這人看似文質彬彬,實則心黑手辣,可千萬別一刀再將寶藏王給殺了,那可就天下大亂了。
他一定會對王族下手,但那必須是在大局已定之前,無論勝或者負,但絕對不希望是現在。
所有人都以為此戰必敗,平穰城擋不住士氣正盛、直撲而來的唐軍,可他淵蓋蘇文偏偏不信邪。
有長孫衝這枚棋子在這裡,便一切皆有希望。
所以對於長孫衝擅自殺死高任武,他即便心底再多憤怒,也只能暫且忍耐。
世人皆說他淵蓋蘇文殘酷暴虐,容不得任何人的挑釁和錯誤,這回他便讓所有人都看看,他並不是不會隱忍,而是很多時候並無必要。
真正需要隱忍的時候,他比絕大多數人都能忍,底牌不至最後一刻,絕不會讓任何人知曉……
想到自己的謀劃,淵蓋蘇文明白自己只能隱忍,絕不能懲罰長孫衝,否則此人說不定害怕自己加害於他,乾脆收拾收拾跑路,那可就麻煩了。
故而,他和顏悅色對長孫衝道:“此事雖然有些魯莽,但到底是對吾忠心,吾自然不會計較。汝暫且退下吧,回去安鶴宮,敦促兵卒操練,切莫疏忽大意。等到唐軍來襲,吾還要倚重長孫公子。咱們上下一心,定能夠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