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一擁而上,有難處盡皆退避,化外野人一般,文明社會難以對其掌控。
所以西域胡人盡皆無信無義,全無道德約束,眼中只有利益,背信棄義、臨陣反水實乃家常便飯,半點負擔也無。與之合作,首要擔心的不是事情之成敗,而是會否被其半路出賣……
見到房俊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而不是被剪除西域各方勢力的功勞迷了眼,便徹底放下心。
只要房俊頭腦清醒、剋制冷靜的時候,他所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可以信任的,這一點裴行儉十分清楚。
當然,即便有些時候這位看上去理智盡失、恣意妄為,但是實際上去深思其所作所為背後之目的,卻也往往發現都隱藏著極其明確之目的,且絕大多數都能瞞天過海,直抵要害。
所以外界以“棒槌”來嘲諷房俊時不時的衝動妄為,這在裴行儉看來簡直就是搞笑,嘲笑房俊是個“棒槌”的那些人,才是真的“棒槌”……
裴行儉道:“回紇人狡猾,且性情剛烈,可以挑唆其一同對抗西突厥,卻不可當真將西域交給其管理。究其根本,實則與突厥人無異,咱們不能做出前門驅虎、後門迎狼這樣的傻事。”
身為副官,自然是要在關鍵之處提醒主將,查缺補漏。
任何胡族都是一樣,他們崇慕大唐,感慨大唐之強盛,卻也因此對大唐深懷戒備,唯恐大唐窮兵黷武,不斷向著四方擴張。眼下回紇深受突厥人之奴役,每每臨戰,突厥人必將回紇人放在先鋒之位,為其衝鋒陷陣、死傷無數,回紇祖祖輩輩都亟待擺脫突厥之奴役。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回紇這些年來對於大唐始終心存親近。
卻絕對不是真的親近。
一旦回紇與大唐聯手將突厥之勢力盡數驅逐出西域,那麼回紇必然取而代之。如此,回紇便佔據了眼下突厥之地位,自身之利益開始與大唐衝突,用不了幾年,便會重現如今大唐與突厥之敵對。
所以回紇人可以利用,卻不可信任,更不可使其將突厥取而代之。
畢竟突厥發源於漠北荒原,因其勢力強橫方才進入西域,卻一直遭受西域各族明裡暗裡之抵抗,始終未能將西域各族盡皆懾服。而回紇卻是祖祖輩輩生存於西域,他們與西域各族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之聯絡,甚至彼此之間血脈相連。
一旦回紇強盛起來,那些胡族接受回紇之程度將會極大超過如今之突厥,搞不好一統西域都有可能……
那便是右屯衛親手為大唐樹立了一個強敵,不僅拱手將西域相送,更會時時刻刻威脅關中。
房俊頷首:“本帥曉得輕重,不過眼下非是戒備之時。不僅要聯合回紇人將突厥人深入西域的爪子斬斷,尚需藉助回紇人的力量去對付蜂擁而來的阿拉伯人,總得給一些甜頭,否則誰肯給你賣命?”
裴行儉笑道:“在下只是提醒一下,如何取捨自然由大帥決斷,無論大帥做出何等抉擇,右屯衛上下誓死追隨,絕無二心!”
程務挺也在一旁頷首道:“大帥放心,那個球攮的敢三心二意,末將第一個揪下他的腦袋!”
裴行儉:“……”
雖然這話是順著我的話說的,可是為何聽上去卻是針對我?
登時沒好氣道:“好生烤你的肉吧,吐沫星子都噴出來了,讓大帥怎麼吃肉?”
程務挺趕緊閉嘴,老老實實烤肉。
事實上,毋須他說那句話,右屯衛上下也無人敢違逆房俊之命令。覆亡薛延陀,擊潰吐谷渾,連戰連捷威震天下,如今更被譽為“天下第一強軍”,哪一個右屯衛兵卒不是與有榮焉、信心百倍,哪一個對房俊不是衷心崇拜,將他的每一句話奉為圭臬?
軍隊的威勢是一次一次勝仗打出來的。
主帥的威望同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