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蘇文是個狠人,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他一生都走在攀登權勢巔峰的路上,心中執念唯有一個目標,那便是篡位自立、登基為王!為了這個目標,他手段血腥狠辣,不知多少文武大臣慘死在他手中,只因為當了他的路。
當需要有人統御“王幢軍”深入敵後給予敵人強大殺傷之時,他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最喜愛的兒子派去,儘管他曾經無數次想要在將來將自己的權勢地位都交給這個兒子繼承。
在他心中,唯有權勢,什麼道德禮法生死榮辱,又算得了什麼?
……
在內侍的服侍下穿好盔甲,帶上兜鍪,忍著一陣陣頭暈目眩,咬著牙堅挺著脊背,淵蓋蘇文一手拎著寶劍,大步走出大殿,帶著身邊禁衛威風凜凜的來到宮門。
整個王宮在唐軍兇猛攻勢之下猶如一座孤島,左近官衙、農舍、商鋪要麼被唐軍佔據,要麼被炸為平地,無數唐軍從西面八方圍攻而來,禁衛軍與敗退至此的軍隊苦苦支撐,圍繞著王宮展開殊死搏殺。
遠處,隱約可見唐軍將火炮架設在街巷當中,隨口炮口一團一團火光與硝煙閃現,一枚一枚炮彈落在王宮內外。其中有火油彈,亦有實心的鉛彈,所至之處要麼一團火焰沖天而起,要麼摧枯拉朽血肉模糊。
禁衛軍的確悍不畏死,然而再是勇猛計程車兵,面對火炮、火槍之時也只是哀嚎著撲到在地。
面對此等毀天滅地之威,血肉之軀如何能擋?
眼瞅著王宮門外慘烈至極的戰況,淵蓋蘇文目眥欲裂,一團火焰在胸腹之中熊熊燃燒。
天不佑我!
從古至今,千年來戰爭無外乎堅甲利戈、對陣廝殺、兩軍相逢勇者勝!其中固然有戰略戰術之作用,然則更重要還是兵員素質、軍心士氣。只需兵卒悍勇,士氣高漲,便可所向披靡、攻無不克。
然而此次唐軍東征,火器橫空出世,不僅其毀天滅地的威力非血肉之軀可以抗拒,那種對於戰爭模式的徹底改變更讓淵蓋蘇文難以接受。以往,漢人兵書中素有“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的戰略,天下人奉為圭臬,無數戰爭之中驗證其實用性。
但是隨著火器的出現,這一戰略已然不再適用。
再高的城牆、再厚的城池,又如何能夠抵擋火藥的爆破威力?平穰城的城牆以黏土夯實為芯,外鋪青磚條石,不僅堅固而且韌性十足,但現在不還是被唐軍以火藥炸開城門?
只要被唐軍攻入城池,便需有五倍甚至十倍的守軍,付出慘烈至極的代價,以人命去填,或許能將唐軍擊潰。否則在唐軍火槍、震天雷的巨大殺傷之下,唯有淪陷一圖。
更別說唐軍可不僅僅擁有火器,其兵員素質本就冠絕天下,兩漢之時漢家虎賁“一漢頂五胡”,漢軍威震天下揚威異域,如今之大唐雄師亦是不遑多讓,便是突厥那等縱橫草原不可一世之強族,不也被大唐覆亡其國、生擒其王?
驍勇善戰的唐軍裝備威力無窮的火器,足以橫行天下,無人能擋。再加上大唐幅員遼闊、地大物博,人口更是天下第一,在可以預計的數百年以內,除非大唐自己發生內亂,否則外族難以匹敵。
最讓淵蓋蘇文難以接受的是,為何火器這等足矣毀天滅地的武器要在自己這個時代出現?
若無火器,縱然唐軍傾巢而來,他亦有信心能夠抵擋。可現在,高句麗二十年耗費無數人力物力修建的遼東長城難以阻隔唐軍一天半日,那些依山而建的山城在火藥肆虐之下牆倒屋頹,數以十萬計的高句麗勇士灰飛煙滅……
為何火器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問世?
自己綢繆一生都在攀登高句麗的至尊王座,費勁心血,終於如願以償,但這賊老天卻要高句麗徹底覆亡……
淵蓋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