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路來到他們屯兵之處的岐山,鄭重道:“右屯衛固然悍勇無論,但自西域至此地,數千裡跋涉長途奔襲,必然人困馬乏疲憊不堪,戰力下降嚴重。王爺可率領麾下兵馬陳兵箭栝嶺,待到房俊抵達之時予以阻擊,微臣責統御左屯衛在後接應,前後呼應,將陣地拉長,使其騎兵難以發揮衝擊優勢,只要陷入亂戰,責吾軍必勝!”
李元景摸著鬍子,戰略聽上去似乎挺像那麼回事兒,但讓他率領皇族軍隊擋在前頭,直面房俊兵鋒,這就讓人不爽了。
從長孫無忌的拉攏,就可看出任何時候手底下都要有兵,只要有兵在手,任誰也得高看一眼。若是自己麾下這些皇族軍隊打光了,誰還會搭理自己?莫說拉攏許願了,只怕恨不能親自動手將自己宰了了事……
心念轉動,李元景喟然嘆道:“此次長孫無忌能夠遣人前來,對你我來說實乃絕處逢生、天賜良機,自當團結一致,即便付出再大之犧牲亦要抓緊機會。房俊的右屯衛固然強悍,可本王何懼之有?左右不過一死而已!然而本王麾下的軍隊戰力如何,你也心知肚明,不過一群久疏戰陣的烏合之眾而已。打光了倒也沒什麼,可一旦被房俊的騎兵沖垮,會連累你的左屯衛陣型渙散,到時候大敗虧輸,則本王百死莫恕其罪矣!”
柴哲威眼角跳了一下,心裡暗罵這個自私自利的老狐狸,面上滿是肅然,搖頭道:“非是微臣推諉,左屯衛經由玄武門外一戰,兵力折損嚴重不說,士氣更是低迷,軍心渙散。一旦對上強軍,哪有半分勝算?若是頂在前邊抵擋右屯衛騎兵的衝擊,只怕一個照面便全軍潰逃、軍心崩潰。”
李元景:“……”
兩人四目相對,面面相覷,良久,方才同時頷首,柴哲威嘆氣道:“咱們攜手並肩共進同退吧,到了今時今日這等地步,若是依舊猜忌,怕是唯有死路一條了。”
兩人都不想陳兵在前抵禦房俊麾下騎兵的衝擊,那意味著巨大的傷亡在所難免,有兵權才有前途的眼下,誰肯將自己的家底擺在強敵的鐵蹄之下任憑踐踏?同時,兩人也都不放心對方列於後陣,一旦自己這邊被敵人沖垮,對方要做的恐怕非是全力抵抗,而是瞬間撤退,逃之夭夭,任憑自己這邊被強敵屠殺殆盡……
李元景想了想,頷首道:“如此甚好。”
既然相互猜忌,既不願衝鋒在前又不願對方殿後,那自然還是併肩子一起上,生死自安天命。
當下兩人就著輿圖,藉助附近地勢商議防禦佈置,遊文芝再度快步前來,神情慌張:“斥候來報,大股騎兵已經自蕭關方向奔弛而來,轉瞬即至!”
兩人也有點慌神,來不及詳細推敲防禦陣勢,因一路潰逃至此軍械丟失殆盡,拒馬等物全然沒有,好在房俊數千裡奔襲而來必然不可能攜帶太多火器弓弩,只能倚賴騎兵衝陣,且右屯衛騎兵對於騎射並不熱衷,除去火器殺敵之外,更注重騎兵的機動性,真正的破陣主力還是具裝鐵騎與重甲步卒。
這數千裡奔襲,具裝鐵騎與重甲步卒哪裡跟得上?
便依照經驗令長矛兵列成方陣佈置於前,足矣抵擋右屯衛騎兵衝陣,弓弩手在後,僅餘的一點騎兵佈置在兩翼,步卒列於最後,以便隨時支援。
然而當兩支軍隊在箭栝嶺下列陣,由於相互之間互不統屬缺乏默契,導致事先安排的陣型一片混亂。待到終於在柴哲威、李元景聲嘶力竭之下勉強列陣,耳畔已經傳來沉悶如雷的馬蹄聲。
無數騎兵陡然自漫天風雪之中突兀出現,沿著山間直道自上而下奔襲而來,鐵蹄踏碎地上的冰雪,那雄渾壯觀的氣勢猶如天際滾雷一般攝人心魄。
腳下大地微微顫抖。
待到這些騎兵風馳電掣一般奔襲至近前,已經可以清晰的見到人馬口鼻噴出的白氣,柴哲威與李元景盡皆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