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這一下差點閃了腰,岔了氣……
李二陛下卻毫不意外。
他與長孫無忌半生相知,算是最為了解彼此之人,深知長孫無忌謀定後動、趨利避害的本性,孫伏伽這人看似有些迂腐,實則持身清正,正所謂問心無愧,任何時候都硬的跟一塊石頭也似。
雖然官場之上的歷練使得他的性子圓滑了不少,也願意向那些個人情世故低頭,但是稟性難移,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你若是放低身段好言相就,他還會賣給你幾分面子,可若是想要以上欺下,那就算是找錯了人。
以長孫無忌的本性,豈肯在這裡與孫伏伽大打出手?
別看孫伏伽乃是狀元出身,似乎是個妥妥的文官,但隋唐之際尚武之風鼎盛,孫伏伽平素也習練拳腳刀棒,加之這人骨架粗大、體格健碩,天賦實在是太好,又比長孫無忌年輕了好幾歲,當真打起來,出身關隴卻養尊處優多年長孫無忌還真就不一定是對手……
李二陛下揉了揉太陽穴,心底不由暗歎一聲。
這件案子當初讓三司會審,似乎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刑部尚書張亮就是草包,出了打仗還有幾分驍勇之外,處理這等內情重重、牽扯極深的案件根本就理不清頭緒,劉洎這人才華是有,但性格過於輕佻,不敢擔責、一味推諉,與這兩人合作,孫伏伽那是渾身有力使不上,只能扼腕嘆息。
門下省也就罷了,畢竟算是皇帝的秘術機構,平素也不需要多麼有主見,但刑部卻不同,刑部掌天下刑罰之政令,以贊上正萬民,凡律例輕重之適,聽斷出入之孚,決宥緩速之宜,贓罰追貸之數,乃是天下律法之核心,若刑部尚書沒有魄力、能力欠缺,極易導致整個大唐帝國的司法混亂。
相比於前任劉德威,張亮的確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看來必須要儘快物色一個刑部尚書的人選來替代張亮,似張亮這種行伍出身、缺少謀略的“夯貨”,還是送去前線比較妥當……
斟酌一番,李二陛下緩緩說道:“趙國公稍安勿躁,三司的確有延誤案情之嫌,但也正如孫寺卿所言,整件案子都沒有明顯的人證物證,這案件辦理起來難免困難重重,吾等也應當予以理解。不過趙國公喪子之痛,朕亦是感同身受,稍後便下旨申飭,然後擇選專人督辦此案!定要早日將兇徒緝拿歸案,以正朝綱!”
長孫無忌一聽,就知道李二陛下的心思與孫伏伽等人一般無二,或者孫伏伽等人之所以敢如此拖延案情、相互推諉,根本就是出自於李二陛下的授意……
再鬧下去惹得李二陛下面上無光,自己也佔不到半點好處,長孫無忌便道:“多謝陛下體諒,老臣感激不盡!”
言罷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重新跪坐回去,半個字也不提這件事了。
至於諫言晉王入主兵部之事,此刻是萬萬不能提的。畢竟房俊在兵部經營日久,上下皆是他的心腹,在他沒有離京之前絕對不能使其察覺到晉王有意兵部,否則必然橫生變故。
萬一那廝乾脆不走了,有他坐鎮京師,即便晉王進了兵部也難以管束上下官吏,更別提想要有所作為了。
如今的房俊早已經不是以往單槍匹馬的時候,幾次出征都大獲全勝,麾下將校功勳積攢都漸漸高升,聲勢鵲起已經有了與關隴貴族分庭抗禮的資本,兼且李績明顯也投靠了太子,這兩人合在一處,即便是關隴也很難在軍中撼動對方的影響力。
不過好在李績這人太過謹慎,行事權衡左右顧忌太多,否則現在關隴的日子更加不好過……
這時候,有內侍匆匆走進來,低聲稟告道:“啟稟陛下,高陽公主、晉陽公主覲見。”
李二陛下一愣,這兩個丫頭怎地一起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