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隴又是驚懼,又是氣憤,如此大戰,右屯衛連一個新的戰略都懶得去向,居然將上回用過的計策照搬出來……
視我如無物耶?
然而更令他鬱悶的是之前千算萬算小心翼翼,猜測右屯衛各種應對之可能,唯恐一不留神墜入其計謀之中,卻唯獨沒想過右屯衛會故技重施……
但最重要的是,如今吐蕃胡騎穿插而來朝著己方後陣氣勢洶洶奔襲,一旦右屯衛輕騎也在某一處迂迴而至,上一次大敗虧輸之結果將重演。
此刻,他哪裡還顧得上長孫淹?
“快撤!快撤!返回城牆以東,再做應變!”
宇文隴掉轉馬頭,順著來路向後撤退。並必須先保住麾下這點家底,否則宇文家根基盡斷,他還有什麼顏面去面對九泉之下的宇文家列祖列宗?
……
永安渠畔。
門閥私軍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雖然右屯衛陣列在潮水般的衝擊之下巋然不動、堅若磐石,但能夠這般壓著右屯衛打,當時又有幾人做得到?一時間不僅僅是長孫淹,就連那些門閥私軍也豪氣勃發,狀若瘋狂的向著右屯衛陣地發動一撥一撥的強攻。
戰場之上血火橫飛,慘烈至極。
不過隨著狂攻不果,這些門閥私軍缺乏訓練的弊端漸漸顯現,兵卒開始煩躁,士氣開始低落,氣勢不可避免的逐漸衰落。
“將軍,停一停吧!”
“傷亡太大,頂不住了啊!”
“是不是撤下來喘口氣?”
……
長孫淹面色陰沉,手裡馬鞭揮舞幾下,厲聲喝叱道:“吾自然知道諸位傷亡甚大,但敵軍亦是強弩之末,只需堅持下去其防線必然崩潰!這個時候撤下來,豈不是前功盡棄?毋須多言,趕緊驅使兵卒繼續猛攻,誰敢扯後腿,老子立斬不饒!”
他雖然沒帶過兵,但兵書還是讀過幾本的。
哪裡有那麼多勢如破竹、攻無不克?戰爭很多時候就是僵持,拼消耗,往往前一刻還是旗鼓相當、分庭抗禮之,下一刻其中一方忽然不支,崩潰就在一瞬間。
所謂“一將功成萬古枯”,便是於此。
各家門閥私軍首領沒法子,只能硬著頭皮驅使麾下兵卒繼續發動猛攻,只是那巨大的傷亡讓大家心裡一陣陣肉痛。這可都是各家賴以主宰地方、與朝廷分庭抗禮的根基,若是一股腦的死在關中,家族門閥還憑什麼延續輝煌、壟斷地方之政治?
可事已至此,卻是沒法回頭,所有門閥私軍都賴以關隴而存活,若此刻激怒了關隴,對方撒手不管,結局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長孫淹也有些冒汗。
戰況實在是太過慘烈,缺乏重甲、訓練不足的門閥私軍看似潮水一般發動攻勢,漫山遍野氣勢洶洶,但是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右屯衛面前,卻著實難以撼動其嚴整的陣列。
潮水看似洶湧澎湃,但是又豈能撼動礁石分毫?
忽然,後陣騷亂起來,起先只是最後放的兵卒鼓譟騷動,但是轉眼之間,這股騷動迅速入水紋一般擴散開來,波及整個後軍。
長孫淹有些發懵,急忙問道:“怎麼回事?”
親兵也一臉不解,有人策騎想要前去檢視,沒走出幾步,便有校尉飛跑過來,來到長孫淹面前急喘幾口,大聲道:“將軍,大事不好!”
長孫淹一馬鞭便抽下去,怒道:“喘氣不差這一口,有事趕緊說完!”
“喏!”
那校尉捱了一鞭子,敢怒不敢言,大聲道:“後陣‘沃野鎮私軍’忽然停止前進,且快速後撤,尚不知發生何事!”
長孫淹一愣,旋即又是一鞭子抽下去,罵道:“不知發生何事你前來稟報個屁啊?速速前去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