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隴上下,對於眼下局勢之危機已經有了足夠的認知,所有人都知道若是不能攻陷太極宮,非但即將面臨東宮六率與右屯衛的反噬,還要承受李積數十萬大軍兵臨長安的毀滅性打擊。
自古華山一條路,當所有人都能夠破釜沉舟、背水一戰,這一群縱橫關隴百餘年的門閥子弟自然能夠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強橫戰力。
每人有心存僥倖,更沒有人渾水摸魚,無數關隴子弟這攸關門閥存亡、家中妻兒生死的一戰,終於在最後的關頭,拿出了置諸死地而後生的勇氣,潮水一般向承天門一線發動猛攻。
所有兵卒冒著城頭的矢石,身前戰友倒下便踏著他的屍體繼續衝鋒,身邊袍澤倒下連看也不看一眼,所有人都紅著眼睛,悍不畏死的發動一波有一波的攻勢,堅固的太極宮城牆好似驚濤駭浪之下的礁石,在血與火的衝擊之下顫顫巍巍、搖搖欲墜。
……
東宮六率也紅了眼,固然困守太極宮已達半年,兵卒減員嚴重、軍械損毀無數,尤其是全軍上下的心理承受著無與倫比的壓力,但是已經守了這麼久,叛軍一次一次的攻勢都被他們一一瓦解,耗費三分之一的戰損才固守至今日,誰又甘心被衝破防線,功虧一簣?
無數兵卒屹立城頭,浴血奮戰,叛軍一次又一次順著雲梯爬上城頭,被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擊退,殘破不堪的城頭之上鮮血流淌匯聚成窪,屍骸層層疊疊,已然無處落腳。
每一處戰場都濺滿了血肉,大雨驟停之時,殘酷無比的戰爭一瞬間便進入白熱化,雙方圍繞著每一處城牆、每一塊城磚展開反覆爭奪。
其中壓力最大的,自然是承天門一線。
先後兩次誘敵深入,預先埋設火藥重創敵軍,但與此同時承天門附近的城牆也損毀嚴重,雖然藉著風雨交加之際全軍不辭勞累的加固了城牆,但臨時堆砌的青磚無法用水泥黏合,空有其表,不能完全發揮防禦工事的作用。
叛軍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當長孫無忌拖著病軀重新披掛督戰,立刻將承天門作為主攻點,無數關隴軍隊在他的指揮之下衝著承天門發動潮水一般的攻勢,洶湧滂湃的氣勢一浪高過一浪,誓要踏平承天門,既為了戰死此地的長孫溫報仇雪恨,亦以此為突破口,殺入太極宮,徹底粉碎東宮六率的防禦。
程處弼坐鎮承天門下,指揮麾下兵卒浴血奮戰,奈何叛軍戰力充裕,一輪一輪的叛軍悍不畏死的向著承天門發動猛攻,起先偶爾衝上城頭被一一擊退,等到後來,叛軍越來越多,已經將城頭作為戰場,在此鏖戰不休。
雙方就著城頭反覆爭奪,各自之傷亡極為慘烈,待到叛軍一架一架的雲梯架設在承天門下,無數兵卒螞蟻一般湧上城頭,程處弼將茶碗摔碎,戴上兜鍪,擎刀在手,衝著左右親兵以及最後的預備隊,紅著眼睛大吼!
“吾等身為帝國軍人,保家衛國、戰死疆場乃分內之事!如今叛軍肆虐,試圖顛覆朝綱、覆亡東宮,吾等自當決死盡忠!帝國正朔乃惶惶天道,豈是叛軍可踐踏凌辱?諸位,請與我登上城頭斬殺叛軍,護衛太極宮、以死報國!”
左右兵卒血氣升騰,紛紛舉刀,振臂高呼:“以死報國!”
聲音沉悶如雷,氣沖霄漢!
程處弼命人向坐鎮太極宮的李靖稟報此間戰況,請求援兵,然後帶著自己的親兵以及最後的預備隊登上城頭,親自衝入敵群之中,悍不畏死、浴血搏殺!
叛軍滿以為既然攻上城頭,又將守兵殺得瀕臨崩潰,“先登”之戰功幾乎牢牢落袋,卻冷不防被程處弼率軍反衝,大意疏忽之下死傷慘重,頓時亂了陣腳,居然被趕下城頭,使得守軍重新佔據陣地。
城下,遠遠眺望著承天門戰場的長孫無忌本以為攻破這一段城牆已經十拿九穩,等見到無數兵卒下餃子一般自城頭紛